绿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姐说的是。”

一听此言,毓珠只觉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回府质问高荣。

那句“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指的不是大老爷,而是齐王殿下!

纪能神色微变,嘴角轻抽。

而越乱的时候,浑水摸鱼最不易被发觉。

“一个没气节,一个没分寸,迟早都得出事。”毓珠毫不避讳地说。

松香忙伸手来扶,“妈妈使不得使不得,您先别着急,太太如何会放着大爷不管呢。”

卢景瀚对女儿的反应感到一丝意外。

魏氏一听卢景洪说她不如闵氏,怒火唰唰燃烧起来,“什么学学老四的媳妇,我看你就是不死心,还想着那狐狸精!”

对方却不给她机会,缓缓踱至她身前,嗓音低柔地道了句:“我在书房等你父亲。”

若真如此,难怪卢家姐妹会有如此反应,她们大概正想以此为借口和余家退婚吧。

余芳大脑一片空白。

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

绿芜和绿蕊小声议论道:“感觉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户人家,怎地突然要做起亲来,甄三公子和余大公子是同窗,听说也是前途无量的,还以为甄家会像余家一样,给他挑一个炙手可热的高门贵女呢。”

沐浴后,毓珠披着小袄,坐在书案前给甄二小姐回信。

更让她感到可怕的是,齐王赵礽是那么了解父亲的好恶。

毓珠骤然一怔。

毓珠很快明白过来,瞪大了眼。

魏氏想了想,问道:“你说当时你二伯母也在场?”

什么出资筹钱,那点银子花了就花了,她现在一点也不心疼了。

她素来以为余家小姐皆是贤淑端庄的书香闺秀,没想到却是如此泼悍之人,由此可见余家家教不足、门风不正。且有妹如此,那余大郎的为人倒是有待查证一番,不能再被传闻给糊弄了。

她原就有一定的功底,再听燕镐讲解一番,马上就顿悟了,并不费劲儿。

二人敛目请安,动作一致,话音同时落下。

当初婆婆一心想为衍哥儿求娶莹姐儿,最后闹得心里不愉快,耿耿于怀了两三年。但今日相处了大半天,阮太太倒觉得,真要娶了莹姐儿进门,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莹姐儿礼仪上虽无大错,细节之处却流露出她内心的浮躁。这样不沉稳的小姐,她们阮家就算再不如当年,也绝不会娶进门当主母的。

上一世,长姐宜珠嫁入余家,连生两胎女儿,余家长辈十分不满。那时的余家已经攀上承恩侯蔡家,余老爷成功入阁参与机务,余大郎也高中探花,名满天下。余家炙手可热,自有高门贵女向其抛去橄榄枝,蔡家六小姐甚至当街拦下余大郎的马车,要他休掉长姐,娶她进门。余大郎不以为耻,反而受宠若惊,真的动了休妻弃女的心思。长姐得此消息,好不伤心,恰逢蓟州传来父亲的死讯,更是万念俱灰,形如枯槁,以至于在夜色中失足落水,香消玉殒。

收拾周正后,毓珠袅袅婷婷地去了泰和堂。

魏氏半跪在脚踏上抹眼泪,自责地说:“都怪媳妇瞎了眼,挑了几个没用的狗奴才……”说着已是声泪俱下,“老太太,您罚我骂我吧……”

毓珠就挽住卢老太太的胳膊,诚恳地继续道:“孙女倒觉得,与其将公主的遗作小心翼翼地供起来,不如建议齐王殿下将屏风送去仙女庙。仙女庙早前曾遭雷电击毁,重建后必然需要添置新的家具物什,届时但凡慕名前往仙女庙的善男信女,亦能有幸瞻仰公主的遗世绣品,怀念公主美好的品德和善举,岂不是更加有意义?对祖母您来说,也是功德一件呢。”

卢允栋一听,诧异地看了眼毓珠,没想到他随父母去了趟江宁外家,毓妹妹竟变得如此懂事,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甚至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又想到不少熟识的公子哥也会来赴宴,要是家里的下人当真没规没距,不是把他的脸也给丢了?

廖妈妈喜笑颜开地领着丫鬟们奉上茶果。

然而真要论起来,离那些真正处在权势顶层的人尚远。

卢景源点点头。

卢老太太很是满意。

魏氏面上挂不住了,低头老太太请罪,“是媳妇管家不善……”

卢老太太笑容激动,“快快,茶水都备好吗?老二喜欢喝普洱,老二媳妇喜欢铁观音,宜姐儿喜欢龙井,可别弄错了!”

心如针扎般疼痛,毓珠猛地收紧了玉指,却听得五妹云珠大声痛呼:“二姐姐,疼,好疼!”说着极力挣脱毓珠的手。

魏氏笑着带刘太医出去写方子。

廖妈妈强笑道:“二小姐哪里的话,这茶可还合您的口味?”

她是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和父亲卢景翰,究竟是从何时起,就被搁在了砧板上。

“小姐!”

是谁!

镐哥儿反应如此激动,看来真的是对毓珠上了心。

说起来,卢老太太寿日那天,她见过毓珠那孩子,礼数上确实没得挑。

她适才那样说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她也不能给儿子留下希望。

就尽量柔和地道:“算是母亲说错话了,只是你年纪还小,母亲怕你意气用事。你二表妹生得美,行事又稳重,母亲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但喜欢是一回事,将来谈婚论嫁又是一回事,你应该清楚,你外祖母最疼爱你不过,一心想在郡王府嫡出的小姐中挑一个许配给你,图的就是一个亲上加亲。而且母亲娘家那些姐儿,论品貌都不输给她,你也都见过的,你说是不是?”

说毕又笑着补充道:“你世子表哥也是十七岁才定亲,还有祺哥儿、禛哥儿他们到现在亲事也没定呢。你呀今年才满十四岁,还是先把精力放在课业上,别到头来让你外祖母和舅舅失望一场。”

听得此言,燕镐烦躁地嘟呶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他最不喜母亲总爱把娘家人抬出来说事。

倒不是他对外祖家有意见,只是觉得一直以来在母亲心里,燕家远不如她的娘家重要。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母亲是郡王府的小姐,现在更是清苑燕家的媳妇。或许是自恃出身尊贵,母亲在燕家一贯是清高之姿,与亲戚妯娌相处也始终保持着一分距离,好像只是来燕家做客暂住一样。

幼时读书贪玩,母亲每每训斥他,说的也是舅舅对他寄予厚望,外祖母盼着有生之年能看到他金榜题名。

而从未说过他是燕家嫡孙,读书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光耀燕家门楣。

无怪乎父亲经常为此发脾气。

但母亲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