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可茹一愣,刚想问些什么却见到邱氏神情凄楚,倒像是想起什么成年往事一般,她不由愈发疑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总觉得娘亲对爹爹总是冷心冷面,按理说娘亲是发妻,就算是婚前没有什么感情,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应该如此冷漠吧?

一月之后,确切的来说是二十多天之后,一直备受皇上宠爱的宁妃被人捉奸在床,这个变故让皇上对宁妃的宠爱变成了三尺白绫,而那之后,邱家也一落千丈,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老太太扭头看了段可茹一眼,总觉得这孩子和之前所见到的有些不同,至于究竟哪里不同却又有些说不出来,貌似要更加成熟了些,而这倒是也让老太太的心中有了些许计较,或许自己也是时候选一选接班人才是。

想到这里,段怀鸣的脸色变了变,看来,若是不好好处理这件事情,日后他们会更加的有恃无恐了。

“禀告老祖宗,确实是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周至贤一边说着倒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见他如此坦率,老太太心中愈发奇怪,难道他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应该不会吧?她相信这小王爷不会如此无聊。不过既然他现在不说,她自然也不用问,倒要看看谁比谁更有耐心。

段怀鸣扭头看了段可茹一眼,并非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邱氏的态度如此冷漠,很难让人相信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对自己她都能如此冷冷冰冰,又如何不会做出伤害秦氏他们的事情来呢?

邱氏不知道的是,段可茹的话是另有所指,她曾经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失去娘亲的痛苦,亲眼看着娘亲被人欺凌的悲伤,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周至贤还想要说些什么,却隐约听到有人朝着院中走来,他心中一动,连再见都没有说就从段可茹的眼前消失了,段可茹感慨不已,看来一个功夫高手还真是好处多多。

“他们谁敢?”段怀鸣伸手捉住马氏的柔夷,“晚晴,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公允对待的,何况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怠慢过你不是。”

“小丫头,这一大早的火气就这么大可不好,何况,一听说昨日你爬墙准备出逃我就特意让人过来帮你赶走这些恶奴……”

见到邱氏沉默,段可茹的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吩咐晴梅和采盈守在门口,既然刘婆子要派人软禁他们,他们也可以反客为主,让两个丫头在外面看着也不算是过分。

老太太带着琳琅离开了前厅,丝毫不理会马氏的哭诉和段怀鸣的不解,以及那秦氏的喊冤。

“段……”

笑意几乎是一瞬间就挂到了秦氏的脸上,“我道是谁,原来是马姐姐来了,快快请坐,麻婆,还不去弄些茶点来。”

“茹儿小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那刘婆子回了段可茹的话,心中却冷笑,只怕这小姐的名头也当不了几日了。

“老爷,冤枉啊……”她爬到段怀鸣脚边,将头磕得砰砰响。

段可茹正琢磨着该如何是好,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戳了戳。

“是有一点……”晴梅抬起头瞧了瞧段可茹,眸中闪过一丝疑色——茹小姐年方七岁,向来与人疏远,心计怎会如此之深……

段怀鸣被段可茹接二连三的奉承弄晕了头脑,被马氏这么一提醒,心里才有些犹豫。

马氏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见段怀鸣已经下马,朝家门口走来,便赶忙迎了上去,将段可茹牵到身旁,挤出一丝笑:“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规矩?若是被马踢伤了如何是好?”

“晴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强压心中的激动,转头问道。

“真的,如此就多谢祖母了。”

一旁的琳琅有些意外的看了老太太和段可茹一眼,不知为何,她方才那一瞬间竟然有种看不透这大小姐,她看上去明明是一个还未曾及笄的小女孩,但说话行事竟然比大人还要老练许多。

“祖母,茹儿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段可茹倒是也不觉得突兀,自从认下了这祖母之后,这要求倒是提的高兴,不过老太太自己也不觉得烦,很是乐意听段可茹一声声祖母这么叫着。

“说吧,你这丫头还想要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拜师一事可不可以不让旁人知晓。”段可茹若有所思的看了站在旁边的琳琅一眼,倒不是她小人之心,只是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再叫有心人做了文章,只怕会给她和娘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太太却对此很是满意,看来这丫头的心思倒是缜密,她安抚道:“放心吧,琳琅和玲珑跟随我多年了,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这一点茹儿你但可放心,只要你自己不泄露出去的话,是绝对不会有慈心苑以外的人知道的。”

段可茹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有了老太太亲自教导,她相信自己不日一定会成为用毒高手。

现在段怀鸣虽然已经下了命令说是在秦氏生下那孩子之后就将其赶出府去,但是段可茹隐隐有种感觉,事情恐怕不会有这么简单,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了解这个秦氏,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秦氏都不会放弃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的向上爬。

段可茹知道,此时的秦氏只不过是在休养生息而已,一旦稍稍有机会,她就会像是那吸血的水蛭一般紧紧的缠上去,直到将对手的鲜血吸干为止,她向来就是这般的狠毒。

在得到了老太太的同意之后,段可茹面露喜色的准备回去,因为来的匆忙,她也未及叫上晴梅和采盈,本以为反正都在一个院中也没有多远,却不曾想今日月初,天空中虽然点缀着几颗繁星,却多少让人有些觉得有几分寒意。

段可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脚步匆匆的从那花园之中穿行,一个人走夜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大约是因为她的功夫还未曾到家的缘故,总是担心身后会遭人暗算。

走着走着,段可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并非是她的错觉,似乎真的有人在跟着她,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功夫应该在自己之上。

段可茹有些紧张,小小的手紧握成拳,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无数的可能来,是马氏派来的人还是秦氏派来的?若是自己正面迎敌的话,有几分赢的可能?

段可茹继续往前走着,却觉得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发的近了,段可茹毫不犹豫的陡然停住了脚步,低下身子从地上捡了石块,转身就冲着来人狠狠的砸去。

“小丫头!”

来人低喝,有些猝不及防,虽然总算是躲过了那石块的攻击,却还是稍稍有些狼狈的被砸到了。

段可茹听着这个声音极其的耳熟,对应起那张说是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脸来,不由落了脸色,手中的石块依然没有停止下来。

“哎哎哎,我说小丫头,你有完没完,故意的是吧?”周至贤一边四下躲闪一边冲段可茹低声吼道。

总算是将手中的石子都扔完了,段可茹规矩的拍了拍手掌,“谁让你躲在背后吓人的,这算是自作自受。”

周至贤苦笑,“好吧,算是我活该总行了吧?”心中却暗道,先前常听人说唯有小人和女人难养也,眼前这个小丫头将这两样都占全了,也不知道日后嫁入王府之中,该是怎样的难养。

想到这里,周至贤一愣,他怎么倒是想到那里去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段可茹不再理睬他,转头重新朝着紫馨苑的方向走去。

“小丫头,你等一会儿!”周至贤紧了脚步,很快就追上了段可茹,“让你停下听到没有。”

听着耳边那明显已经带着几分怒意和骄傲的话语,段可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前世他周家来退婚时候的种种场景。

段可茹至今都没有忘记当时她和娘亲受到了多大的屈辱,来府中退亲的是周至贤的姨娘,三王爷的侧妃,那个女人也是用一种极其骄傲和讥讽的口吻将她说的是一无是处,在一番嘲弄之后,将早些年两家定下的婚书当着她娘亲的面撕了。

对了,那时候周至贤虽然没有出现,但是据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意思,而且听他那个十分骄傲的姨娘说,小王爷之所以没有亲自来退婚,是觉得段家的地会脏了他的脚。

这一字一句如在昨日,让她对眼前的这个胡搅蛮缠的小王爷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周至贤定了脚步,未曾开口,却见到眼前的女孩眼中尽是怒色,那几乎像是要燃烧起来的火焰让段可茹的眼睛在这黑夜之中越发的闪亮。

周至贤心中一愣,下意识的开口,“你讨厌我?!”

“对,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回答让周至贤心中一紧,隐约有些不舒服,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但是如此坦白的从一个人的口中说出讨厌自己这几个字来,实在是让他的骄傲大大的受挫。

向来呼风唤雨人见人爱的小王爷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待遇?

“为什么?”

周至贤心中不解,虽然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和自己有了婚约,但是他从心底其实对这种事情是嗤之以鼻的,他大她许多不说,对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这一次若不是被母亲赶出了王府,他也不会暂时住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