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贤一边说着倒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见他如此坦率,老太太心中愈发奇怪,难道他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应该不会吧?她相信这小王爷不会如此无聊。不过既然他现在不说,她自然也不用问,倒要看看谁比谁更有耐心。

看着段可茹为了自己据理力争,邱氏的心中五味杂陈,向来都是父母守护子女,怎么她倒好,没有保护好茹儿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茹儿为了自己如此费尽心思。

邱氏不知道的是,段可茹的话是另有所指,她曾经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失去娘亲的痛苦,亲眼看着娘亲被人欺凌的悲伤,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日后不牢您大驾。”段可茹顿了顿道,“还有,我叫段可茹不叫小丫头。”

“他们谁敢?”段怀鸣伸手捉住马氏的柔夷,“晚晴,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公允对待的,何况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怠慢过你不是。”

“小丫头,连句谢谢都不说吗?”

见到邱氏沉默,段可茹的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吩咐晴梅和采盈守在门口,既然刘婆子要派人软禁他们,他们也可以反客为主,让两个丫头在外面看着也不算是过分。

在场除了老太太对段可茹多了几分好奇之外,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在段可茹的身上,此人就是暂时借住在段家的周至贤,原本这是段家的家事,周至贤应该要回避的,但是事发当时周至贤刚好和段怀鸣在一起,段怀鸣顾忌周至贤的身份,也就没有刻意让他回避。

“段……”

秦氏低敛了眼眸,不由想起昨夜和那马氏的一番长谈,当时她正用了宵夜,刚刚准备歇下,突然听得耳畔传来敲门声,一声紧着一声,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茹儿小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那刘婆子回了段可茹的话,心中却冷笑,只怕这小姐的名头也当不了几日了。

“住嘴!”段怀鸣将桌子重重一拍,额头上青筋直跳,“活腻了是不是?都给我掌嘴!”

段可茹正琢磨着该如何是好,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戳了戳。

行至回廊之中,段可茹见四下无人,便问:“晴梅,你说今日这事,我做得对是不对。”

段怀鸣被段可茹接二连三的奉承弄晕了头脑,被马氏这么一提醒,心里才有些犹豫。

“世子爷心善,段家小姐有福气了。”小厮嘿嘿一笑。

“晴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强压心中的激动,转头问道。

那些干花放入水中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随即老太太又让人取了先前查找到的讣厄散来,将其投入水中,让众人惊讶的是,那盆投入讣厄散的水竟然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老太太将两盆水端给众人看,这才果断的说道:“茹儿丫头说的没错,这香囊之中的毒,确实是被浸泡进去的,这下毒之人虽然也有几分小聪明却不知道这讣厄散有一种特点,一旦放到水中就会让水变了颜色,但若是水中有其他东西比如干花之类,它就只会被吸收而不会变色。”

老太太的一番话让秦氏手心出了不少的冷汗,看来,她倒是疏忽了,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样的特点。

马氏看了秦氏一眼,心中不由觉得后怕,当初只让她稍微弄些毒药做做样子,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将那毒药放在香囊之中,要不是自己谨慎小心,恐怕这死的就不只是坤哥儿一个了,因为先前她的小女儿段可忻也因为觉得这香囊好看而想要佩戴在身上。

段可茹闻言也觉得心中复杂不已,从老太太的叙说来看,大约这老太太早就已经知道讣厄散的特别之处,只是先前她一直抱着看戏的态度,并不愿意实话实说,若不是自己重生了这一回,若不是自己决定在这段府之中个自己多找一个依靠的话,恐怕这老太太是不可能会主动说明这件事情的。

段可茹想想都觉得心中发凉,不过她倒是也能够理解,作为段家的一家之主,她确实是没有必要特意帮助任何一个人,这些人在她的眼中不过就是些争风吃醋的女人而已,再者说了,不管这么女人怎么争,和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当然,自从段可茹主动向老太太示好之后,这事情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同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日后的生活中多了一份依靠了,最起码闲暇的时候会有人过来陪着自己聊聊天了。

老太太的想法十分的现实,却也十分的实际,对于一个吃穿不愁的老太太来说,没有什么比含饴弄孙让她觉得更加的充实和幸福了,而她自己没有子嗣,那些只知道讨好段怀鸣的孙子孙女们也让她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一直她也就对他们没有那么热络。

在老太太的一番说明之后,段怀鸣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又显得很是尴尬,想起先前他对邱氏的那一番态度,他又不免对邱氏多了几分亏欠感。

“母亲,这么说来,妙筠不可能是凶手了?”

“你觉得呢?”老太太反问,“接触这香囊的总共就这么几个人,邱氏自然是不可能了,马氏总不会自己害自己的孩子吧?秦氏,你说老身我说的可有几分道理?”

秦氏的脸色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落下,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原因,她就咬了咬唇瓣,“老夫人说的有礼,但是这毒药真的不是我下的,老爷,你要相信我!”

秦氏重新将求助的目光看着段怀鸣,希望这一次他依然能够相信自己。

段怀鸣蹙了眉头,并非他不愿意相信秦氏,只是事已至此,想要相信她并非容易,若不是老太太出面,他现在恐怕已经冤枉了妙筠了,现在想来,邱氏受到的委屈才是最大的,好心好意的送了香囊给别人,竟然还被无端的陷害,这还真是让她有口难言。

老太太坦言,“秦氏,你不用看怀鸣了,一切以证据说话,若是你真的无辜那么就拿出证据来,否则,你是百口莫辩了,这香囊是从你手中送给马氏的,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秦氏分辨道:“若一定要说是我下毒的话,那么邱姐姐也有可能下毒,或许从一开始这香囊就已经浸泡过毒药呢?对了,说不定是邱姐姐想要拿来害我的,只是碰巧我将这香囊送了出去。”

听到秦氏像是疯狗一般的胡乱咬人的话,老太太不由觉得好笑,“秦氏,说你愚蠢你还真是愚蠢,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这讣厄散的药性是有时间的,也就是说若不是在一定的时间里碰到这毒药的话,这毒药也就没有毒性了,所以,这绝对不会是邱氏放的,否则,你既然没事的话,那坤哥儿也不会死了。”

一时间那秦姨娘是百口莫辩,当时只觉得这讣厄散是不常见的毒药,既然不常见,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想到这香囊之中会有毒,但是没曾想这马氏竟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这讣厄散放在了自己的房中想要一石二鸟。

段怀鸣此时显然也已经听出些许端倪来了,这么看来,这件事情的幕后真凶竟然会是秦氏?难道说她一直以来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吗?

段怀鸣的心中多少有些愤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陪嫁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的自尊和骄傲就有着无比的挫败感。

“秦氏,你还有什么话说?”段怀鸣冲秦氏喝道。

老太太没有再开口,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交给段怀鸣了,是杀是关,都要看段怀鸣的意思了,这是她给段怀鸣留的最后的尊严,不过按照她这些多年的经验来看,段怀鸣应该不会对秦氏怎么样的,毕竟现在她的肚子里还有着未曾出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将会是秦氏最好的护身符。

秦氏闻言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看来这一次她是彻底的被算计在其中了,而马氏虽然觉得没有扳倒邱氏让她有些不满,但是至少除掉了一个总是在老爷面前兴风作浪的狐狸精也算是一件好事。

邱氏看不出表情来,就算是事情水落石出又如何呢?从今日段怀鸣的表现来看,自己在这个段府之中看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人,这多少让她有些心寒。

“老爷……”秦氏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在段怀鸣的面前跪了下来,“老爷恕罪,贱妾知错了。”

段怀鸣气恼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喽?”

“老爷,贱妾这都是一时糊涂,先前马姐姐来和我说坤哥儿得了伤寒,要我帮忙想个办法,可是贱妾我大字不识哪里能够有什么好办法,后来听人说起这种讣厄散有治愈伤寒的效果,我就想着或许可以拿给姐姐试试看,又怕姐姐不愿意尝试,毕竟我也听说这东西有毒,所以我就私自做主,这才酿下大祸……”

秦姨娘话毕,段可茹简直想上去扇她两巴掌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简单的几句话就将自己的责任降到了最低,甚至还将坤哥儿的死因模糊了去,最为高明的是,她还不露声色的将马氏拉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