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肖诚来过这件事。

无视她的冷若冰霜,肖诚默默地上前,坐到她身边,把她被包扎过的手看了又看,这才低沉开口:“昀山说你出事了,我很担心,所以……”

梁暖连滚带爬地到了十五身边,抖着手捂住十五的伤口,她看着尹光年,像是垂死的人见到了生的希望,嚎啕大哭:“尹光年,快!快救十五,十五中刀了!它流了好多血!”

“烦死人了,暖暖你陪我走走。”安娜二话不说就拉着梁暖往湖边丛林的方向走,十五在远处撒欢,见到她们两双双走过来,便慢悠悠地尾随着她们。

扭头就挫败十足地啃起肉来。

“吐的人是我好不好?”大权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你那天吃完抠了一会脚丫子才去洗的碗,我第二天吃饭感觉这碗都有股脚皮味,我说威威,你特么是富豪家庭出来的少爷吗?哪家少爷像你这么接地气的?”

“孙大权我饶不了你!”安娜红着脸上来就夺手机,满客厅追大权,她把大权扑倒在地,抢了手机就打电话给张昀山,警告他不许再过来添乱,躺沙发上的徐威廉迷迷瞪瞪醒过来,还不知道自己又躺着中了好几枪。

“家?”梁暖嘴角自嘲的笑苍凉无比,“你忘了吗?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肖太太,加油啊!”安娜朝她握拳。

有了女友的大权现如今走路都是带风的,也难怪他要自豪,这帮大老爷们,别看一个个人模狗样,可就他孙大权一个人顺利脱光,他怎么能不得瑟?

肖诚苦着脸:“女王大人,你的烧卖有点咸。”

“在……”提到工作梁暖有些难以启齿,她在咖啡馆做服务员这件事在以前的圈子已经不是秘密,她不确定肖妈妈是否知情,也许对方明明知道,只是想让她难堪。

“我以前说的那些赌气的话,你都忘了吧。虽然爸爸曾经帮过你,这么多年他资助过那么多大学生,最后想到要回报这份恩情的,也只有你,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了。何况,他的恩情你也已经成倍奉还,所以那些心理包袱,你就扔了吧,你妈妈如果还活着,看你每天活的像个老头子,也会心疼的。”她迟疑了一下:“尹光年,你可以不用管我了,接下来为自己而活吧。”

“哦?那个老头子怎么说?”

“等等。”这次发话的是舅妈,老人家满脸不快,“小肖是客人,我们家没有让客人出去吃饭的道理,你们留下,今天不吃光我做的菜就是不给我老太婆面子。”

在场接触过林枫夫妇的年轻人都一言不发,安娜红着眼睛说:“唯一姐姐好可怜。”

实在受不了这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对话,梁暖道了声晚安,然后就飞也似的越过他,逃回了房间。

“来,手拿过来。”大权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

隔天安娜把昨晚的遭遇说给梁暖听,梁暖也出谋划策,关起门点拨她哪些品牌最烧钱最能让男人内伤到吐血,那些价格听得安娜乍舌,不过想到能甩开张昀山这狗皮膏药,又有点跃跃欲试。

“唉,年纪轻轻的,老天爷不长眼睛啊。”舅妈叹息,心情沮丧地回了厨房。

“年哥,你醒醒啊,我大权,我们接你来啦,我说你怎么醉成这样了,拜托哥你千万别吐啊,真想吐头往右偏吐威廉身上好了,我这衬衫500来块呢。”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梁暖感到片刻的孤独,她不由想起几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她从韩苏苏家里出来,拖着行李站在大街上,世界那么大,她却无处可去。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那种无助的感觉她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一定要努力,重新过上过去那种天天不愁钱的生活。

梁起风平静地望着女儿,反问:“暖暖,你先告诉爸爸,你觉得尹光年那个年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竟然语塞。

望着肖诚恋恋不舍的目光,鬼使神差的,梁暖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了一下,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肖诚明显愣住了,回过神后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望着她。

“今年才认识的。”梁暖表情很平静,这一点已经在肖诚意料之外,“我家出事的事情你应该多少听说了一些吧,这些朋友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是他们收留我才让我不至于流落街头。”

徐威廉歪躺着掏着耳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标哥,你可考虑清楚啊,就我们年哥的厨艺,能把你老婆从150斤养到250斤,这你带进来的时候还是个人,带回去的可就是头猪了,你可想……哎哟!”

“让你失望了,是你舅妈光明正大带我进来的。”梁暖昂首挺胸毫无示弱,“你想永远瞒着我,那就先去堵住黄伊文,还有你舅妈的嘴,不然,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全部真相,进而看清你的真面目!”

说话间她就快手快脚地开始拖地,边忙边对梁暖絮叨说:“我们小光最爱干净了,偏偏身边又没个人照顾他,他妈去得早,他就跟我们亲,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电话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跟他舅舅就经常时不时地过来他这里住几天陪陪他,我们老了帮不了他什么,就想让他住的舒心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说:“我们好久不见,今天有点晚了,改天我请你喝咖啡。”

梁暖将她的轻视看在眼里,随手就要拉门:“那请回吧。”

梁暖默了一下,最后漠然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你们这些人可真够八卦的。”

“家……”梁暖咀嚼着这个令人伤心的字眼,又低头擦了擦涌出的泪水:“有爸爸的地方才是家,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她勾起唇角冷笑了一下,神情显得有些得意。

自从跟这个男人打交道以后,她是接连碰了钉子,梁暖心生不快,几乎是马上就想走人。

“错!”走在前面的男人猛一转身,惊得梁暖瞪大了眼睛,他笑容优雅:“我尊重女性,只是认为上帝很公平,制造了被逻辑思维主宰的男人,便又造出了捉摸不定的女人,这个世界才不会一成不变,不是吗?”

“你再说一遍!”

“你心情不好?”张昀山又是一怔,面带迟疑,“难道你已经知道韩苏苏和纪左明天要订婚的事了?”

“很抱歉,我们老板工作时间是从不见客的。”

徐威廉脱了拖鞋就要打,两个幼稚鬼打打闹闹,客厅里重新恢复生气。

跟小秘书用眼神对峙了几秒,不见对方有一丝要打电话通报的意思,梁暖终于发飙了:“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就这服务态度,你们明天就得倒闭!”

“你再说一遍!”

小秘书听了这样恶毒的诅咒也还是笑微微的完全不生气的样子:“谢谢梁小姐的担心,托老板的福,我们公司一直是以高收益率享誉圈内,暂时还没有倒闭的危机。”

撂下话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小秘书,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们打烊了,这杯算请你的,喝完赶紧走吧。”她冷脸下了逐客令。

“很抱歉,我们老板工作时间是从不见客的。”

梁暖气急败坏地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白皙姣好的脸庞,她要好好记住这小秘书的模样,活那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口气嚣张的秘书。

这个热闹的宴会并不会改变期货市场疯狂的本质,这个市场每时每刻都在演绎着人性的冷漠和算计,前一晚还与你谈笑风生称兄道弟的人,可能在今天就会设计一个陷阱,让你陷入疯狂,最后成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她愤懑不堪,几乎是赌气一般地把几个袋子放在秘书桌上,说道:“那你把这个给他!”

像个浮夸的白痴。

关于梦想的话题到此结束,梁暖惊觉自己居然跟他聊了那么多,他们俩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吗?她居然跟他坦白了许多甚至连韩苏苏都曾透露的心事,他到底给她灌了多少汤?

十五清醒过来,抖了抖身子,一人一狗悠哉悠哉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