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哪儿的?这是要干什么去啊?”一副领导的口吻。

想好花样,选出要用的线,才发现历天明一脸无聊的看着她,她笑了笑,指着毛线:“帮我把线缠上吧!”说着给他指了指手肘做个示范。

一进供销社,出乎历天明的意外,她最先奔去的不是布料衣服柜台,而是卖调料的柜台。郑慧雅买了些做菜用的调料,这里比宁县的齐全多了,又买了袋绿茶,宁县可是只有花茶卖的。

历天明看出不妥,赶紧打圆场,“你嫂子吓着了,没想到小叔子比她大这么多。”大家哈哈大笑,这僵局算是过去了。所有人围坐在炕上炕下的唠嗑,她总感觉有道不善的目光瞟着自己,可当她看去,却见大家都或光明正大或偷偷的打量她,也分辩不出是谁不喜欢她。想不通干脆不想,反正她也没想跟这些人多来往。

郑慧雅笑了笑,“那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帮我把喜字贴了吧,我和你们大哥正好要去供销社。”

她就要嫁给他了,他管她一顿饭不为过吧!

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心她。

返回食品公司,实际上就是个商店,卖肉的柜台占了一面,但买肉的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把整个商店给占满了,“我来一块”“给我来这块”“我要这块肉,这块肥”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是想说等自己手里有钱了,可话到嘴边就改了口。

凭什么郑慧雅一个没有亲娘,后娘对她不好的丫头,能嫁得比她好?

张秀花翻了个白眼,不高兴了,那脸拉的老长,拿起炕梢做的鞋底子,一边纳一边叨叨,“我问问咋了?那不是我姑娘啊?我白把她养那么大了,问问都不行了?我就知道,你们爷们把我当外人,防着呢!我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这个家,那钱我拿了能干啥,还不是给你,给你儿子攒着,你儿子也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你啥啥没有,搁啥娶媳妇?让媳妇进来跟你喝西北风啊?”

郑连庆倒了一盅白酒给他,“来,咱爷俩喝一盅,下午我找人捎信给你大姐,让你姐夫晚上过来认识认识、”

她惊讶的看向他,他怎么知道她的心事?

郑慧雅无语。她知道后娘在嫁给她爹之前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史,只是那男人命薄,结婚不到一年就一病没了,而她后娘没有孩子,过了两年就嫁给了她爹。

郑慧雅掏完糖,把猪肉拿出来放在桌上,“娘,这些都是我大姨给买的,给弟弟妹妹们吃的。还有这桔子,是我表姐和表姐夫单位分的,给我拿了几个,我留下一半,给我大姐送过去。还有两个罐头,是大姨买给我姐的。”

接着是踢了扑拉的穿鞋声,先是跑出来两个少年,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岁的模样,长的都很精神,穿着打着补丁的肥大棉袄,正好奇的看着这个客人。

“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郑慧雅知道,宁县没有这样的建筑,因为宁县离连境很远了,不像他们这里,离老毛子很近。

二人进去看了一圈,郑慧雅很满意,二人当即就交了租金,又问房东借了盆和抹布,在他家打了水,把屋子擦拭了一遍。

她很后悔,早知道就把头巾围上了,反正大家都这么围,谁看谁啊!现在这样,她戴了他的棉帽,却让他挨冻,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郭秀丽不想拂了儿子的心意,特别是在他刚提出老二结婚还给掏一百块钱的情况下,她心里对大儿子有些愧疚。可她更愁这钱怎么办?“你这些年寄回来的钱,家里花了些,你姐时常给点补贴,我就存了点,虽然不多。”她想了想又急急的道:“这钱,我是准备分成两份的,你和你二弟一人一份。至于天晨,年纪还小,到结婚的时候,我还能再存一些,你们几个当哥姐的再帮衬一些,也就够了。”她说着,拿了钥匙开了柜子上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手绢,打开手绢,里面一沓整齐的人民币,都是些一块二块的,还有些不多的五块。“这些,我前几天刚查过,不大到二百块钱,你和老二一人……”她一抬头,就看到大姑娘惊讶的看着她,她到了嘴边的话改了,“你们一人七十五块钱,不偏不向,剩下的我再添几块钱,凑五十,给你姐。你也别不高兴,你姐虽然嫁出去了,但毕竟是我姑娘,这些年,要没有你姐,我也存不下这些钱……”

历天明没听到大姐的埋怨,他心里浮现出她在厨房忙活的画面,那红烧肉,被她做的色香味俱全,比他那回去首都出差,吃过的大饭店都不差。那白菜丝拌的也很爽口,他现在除了感到幸福,心里也深深的升起疑惑,这个姑娘,一点不像农村姑娘,越是接近,越是让他感到迷惑。

这是他的亲身经历,他非常感谢这么多年妻子照顾自己瘫痪在炕上的老娘。想当初,他对妻子也很不好,老娘更是天天骂她,可老娘病了,几个儿媳妇,就妻子愿意照顾她。那句人心换人心的话非常正确。

郑慧雅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那眸子里的幽深、痛苦和复杂,看的历天明一愣。“真的?你说话算话?”她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

穿着秋衣,也能看出来,人很瘦,娇娇怯怯的,这样的女人,是农村出来的吗?能顶门立户吗?能干活吗?

“别看大姨把你夸的天花乱坠的,可农村的姑娘,有几个不是这样能干的?大姨再觉得你好,可你这农村户口,只是小学毕业,又没个工作,想找个好的就不容易。你不想嫁他,难道你还想再找个农村的受苦受累一辈子?”

老太太多少懂些惊吓叫魂之类的,在村子里也有相好的人家孩子吓着,偷偷的去找她帮着叫魂。

张雅兰笑道:“我相信你,你个大连长,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能自主,那成啥人了。”这话是事实,也是给他压力。历天明自然明白,不在意的笑了笑,又跟二人道:“麻烦嫂子照顾她,我这就回家去一趟,把这事跟我妈说一声。”

她心里苦笑,是不是在所有人的心里,她能攀上这门亲事都该偷着乐啊!“姐,这事不成。要没有我落水的事,嫁他倒也没啥。也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人言可畏,大家伙都该以为,我是赖上人家的。到时候反倒连累姐和姐夫。”反正当时具体的发生了什么表姐也不知道,历天明那个人也不会说那么详细的。

历天明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丰硕的桃子,桃子上那两点樱红,因为愤怒而一起一伏的,他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早把之前的争执忘到了脑后。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和她结婚,不然,会死人的……

她伸出胳膊想去摸摸他的脸,可胳膊一露出来,二人都尴尬不已。雪白的胳膊,肌肤细腻,不像脸上的皮肤那么粗糙,看的历天明心神一荡。

郑慧雅苦笑,“小七啊,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管我叫那什么主人的什么奶奶?”

张医生飞快的瞥了他一眼,镇定自若的指挥护士帮忙,还不忘问:“不认识?见义勇为?活雷峰啊!”

他松开树枝,抱着郑慧雅游上水面,狠狠的唤了口气,再看郑慧雅,脸色已经紫青,嘴唇也不是个色,他辩了下方向,干脆朝着反方向游去。

像供销社,医院,电影院之类的商业区和政*府部门等都在北城。

“我没事,这些都是在家干惯了的,我呆着也是呆着,这点活干着也不费事。”

“干啥活?”

历天明是不能嫁的,杜腾那边也没希望了,她回家之后准备去找大姐,大姐上班很多年了,认识的人多,先帮她找个活干,有了工作,等生活稳妥些了,她准备复习参加明年的高考。至于对象,反正她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她考上大学毕了业以后再考虑也不迟。

她大眼睛眨巴着看他,心想前世可没听说过这个杜刚和杜月梅,要不就是这人对历天明也就那么回事,看人没了就没了来往。要不就是她浑浑噩噩的时候,历翠华把家里的人情关系都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