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玉笙就要带着花满楼去见这样一个人物。

“他又不傻,现在不跑,等你把他带进沟里,恐怕就想跑也跑不掉了。”玉笙道,“若论花言巧语,楚留香自然是个中高手,但若是和你比起来,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他的血怎么可能和楚留香的融在一起?所以,在听到玉笙说这可能只是凑巧的时候,他忍不住拉住了玉笙的袖子,“这是个巧合,对吗?”

“平心静气。”花满楼的脉象因为情绪起伏的原因变化有些乱,玉笙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哦?”楚留香开始摆棋子。

“老姬,这是……”楚留香的巧舌如簧此时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这是……”

“那楚大哥你呢?”苏蓉蓉问道。

“我醒了。”小少年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了。

“楚留香成名于十年前,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兴许是他刚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时结识的红颜知己……”

拔掉了毒牙的蛇,磨平了爪子的猫——这就是无花和长孙红那些人对此时上官音的评价。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谁都能嘲笑刻薄两句,被无花吓破了胆的上官音,居然逃了出去。

与总是冲动、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自己比起来,长孙红相信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无花一定有主意。

“市面上的酒水也能入口,但我要泡的药酒,也只有我亲手酿出来的就才能发挥里面药材的药性。”玉笙不觉得自己挑剔,凡事就算不求最好,也要选最合适的不是吗?

“我只是想请你喝茶。”无花露出无奈的表情,又慢慢的把推过去的茶杯拿了回来,随手把里面的茶水泼在地上,不无可惜的说,“茶水已经凉了,的确不能再入口了。”

迎雁和伴冰脆生生的应了,朝三女告罪一声就喜盈盈的退下了。可以报账的逛街,这种机会可难得呢。

公子的想法?公子没想法。柳无眉之前说起水母阴姬的时候就暗示过这件事楚留香也许是替无花背了黑锅,此时不过是再确认一次罢了。

“无花,你可知楚留香此行所为何事?”玉笙问道。

“不知是何事,竟劳香帅大驾。”玉笙把二人引到偏室,示意侍女上茶招待。

李红-袖三姐妹是被柳无眉略带强硬的从沙漠里请回来的,虽然手段有些强迫的意味,三姐妹倒并没怎么生气。一来,她们并没有被苛待,除了暂时不能出门,其他待遇比在家里只高不低。二来嘛,柳无眉一开始就明说了她是为了请楚留香帮忙的,请她们来这里也是为了让楚留香欠下人情,声情并茂,让人完全生不起责怪之心。

柳无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了解药。”

玉笙把无花的推测说了一遍,然后道,“当然,这只是猜测,不过我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你能联系到曲无容吗?”

“嗯?”

玉笙心中感动不已,姬冰雁从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外人看来,他视财如命,冷漠自私,可一旦与他真心交好,被纳入保护范围的感觉简直棒呆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听说是石娘娘前几年新收的弟子。我倒是没见过。”

金伴花被自己的新主意打动了,于是玉笙又多了一大笔进账。而后略花了些心思查了查那个很有名气的流氓,竟然生出了居安思危的心思,把本来就机关重重的密室打造的更加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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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德何能?”原随云的话不温不火,却让丁枫直觉的紧张起来,“一个无德无能的人,自然不会让我另眼相待。可是,一个在几年间就能洒下百万白银用来行善的人可以。”因为他原随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纯善的人。“石观音称霸一方,引来多少怨恨,可她的武功深不可测,以至于没人敢上门讨还公道,可他却能让石观音吃亏。”作为一个瞎子,原随云不在乎石观音的美貌,可他却知道,但凡有眼睛的男人,没几个能拒绝石观音。“还有水母阴姬,她曾经想要楚留香的项上人头,最后也是玉笙调解了双方关系,让楚留香至今还能风流。”而水母阴姬的为人,是江湖人都知道的油盐不进。

“你说,如果一个人能同时办下这几件事,他有资格让我另眼相看吗?”原随云问道。

丁枫的额角渗出冷汗,原随云所说的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大把撒银子上面,却忽略了他本人的武功也同样深不可测。”原随云低语呢喃,“我自认阅尽天下武功,却判断不出他的武功路数,这样一个人,让我怎么能不亲近?”

原随云太过聪明,而他的资质也配得上他的聪明。无争山庄三百年底蕴,与世无争也只是近五十年来的事,而在那之前,哪一任庄主不是掀起江湖风云的人物?原随云通过先祖的笔记整理出了先祖们所理解的各派绝学,而他也用尽各种手段,将各派绝学掌握在手中,和笔记中的记载一一印证,最终被他圈出来认为可学的也只有三十三门绝学,时至今日,他已经掌握了二十八门。这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只是需要稍微花费一些心力就能办到。偏偏此时,他得到消息,得知兰州的百善玉笙的拳法已无敌手,而套路更与他所知道的那些拳法都不同。这让原随云如何不心生好奇。

能打败石观音的拳法!

能逼的水母阴姬收回对楚留香追杀的拳法!

没错,在原随云眼中,这两个女人早就不是女人了,除了武力逼迫,他想不到其他能让她们让步的理由。

原随云心中难得升起兴奋感,同样是年青一代,玉笙已经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较量一番。只是他到底还需要维持斯文有礼的表象,只能缓缓图之,待交情加深后才能不失分寸的提出切磋的请求。

原随云足够自信,自信一旦交手,玉笙的拳法路数就不再是秘密。

于是在第二天,玉笙就接到了来自原随云的拜访。

对于儿子与玉笙的亲近,原东园乐见其成。自家儿子的傲气他最是了解,此时见到终于能入他眼的人,而那个人也品性良好,原老爷子再高兴不过。而老爷子高兴的具体表现就是,玉笙搬离了原来的小院,换了一间更大更好的院落,与原随云的院子比邻而居,基本上只要翻个墙头就能看见对方的房间。如果恰好窗户是开着的,那么对房间内的摆设便会一览无余。

原随云还是矜持的,他没有直接提出切磋,而是请玉笙听琴。

琴声清韵,可琴音中却莫名的含着一丝萧索。玉笙从腰间抽出之前买着玩的竹笛,试了下音后,轻灵欢快的笛声闯入琴声中,冲散了那份萧索。原随云似乎也被笛声感染,面上带上了笑意。

直到笛子破音了。

“随意买的,可惜不经用。”玉笙看着笛身上忽然出现的一条裂纹,心中也感觉有几分可惜。

原随云放下琴,“不如我们切磋一二如何?”

玉笙哑然,“你不能因为我不小心破坏了合奏就想和我打架啊。”

“弹琴是为抒情,可此时曲才过半,胸中郁气无可散发……”原随云跃入院中,“玉大哥,请了!”

玉笙把竹笛放在一旁,当下也不客气。比起文绉绉的吹笛子,他当然更喜欢用拳头。“先说好,输的人可不许哭鼻子。”

“我三岁以后就没哭过了!”原随云似是极不服气,几步攻了上来。

原随云所学极杂,出拳化掌,时有腿功相助,间或流云飞袖,一招接一招令人目不暇接无暇应对。可惜,他遇到的是玉笙。玉笙的打法极不讲理,一力降十会,但凭你千变万化,我一拳破之。

玉笙说不留手,切磋之时自然不会放水。原随云与他人过招时从未像此时这般酣畅淋漓,也从未如此清楚的察觉到他与绝顶高手之间的差距。在挨了三拳后,他急射而退,“我败了。”

玉笙顺势收手,“自然。”

原随云被玉笙随口一句话堵的心口一窒,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不知玉大哥用的哪家拳法,我好似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