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就常常想,若是能够重来一回重新选择,她一定要死也傍住赵昇!

如此一番思来想去,赵大娘直觉得闹心得很,阿昇这臭小子,旁的事情孝顺得很,偏生娶媳妇儿这事,怎么说都不听,真是要气死。

被赵二哥骂了,锦荣挠了挠脑袋,还想说什么撮合自己姐姐跟赵二哥,可是赵二哥的脾气他知道,他不敢回嘴。

赵昇沉默片刻,眉心深蹙,又问道:“我知道你不是绣绣,但一直不明白,就算她去了,你何故会变成了她?”他薄唇紧抿,显然此刻提起真正的齐锦绣来,他心情还是激动的,“我在想,若是有一日,你回了你该回的地方,绣绣她……会不会再回来?”

时值金秋,又正是午后,天上的太阳金灿灿又暖洋洋,午后的安阳县安静得很,被金黄色的阳光笼罩着,静谧而又温馨。太阳不辣,天气又好,齐锦绣牵着锦华手悠闲过了几条街,拐到整个城区主干道上的时候,只觉得空气中都是飘着淡淡香味儿的。

“院长说了,请赵师兄跟这位姐姐都进去。”那少年书生笑得腼腆,说罢,已然朝赵昇三人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该带着的东西,我昨儿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这就去拿。”说完,锦荣掉头就往屋子里钻。

“当然好啊!”锦荣想都没想,立即开了答了,之后沉默片刻,倏地又沉了脸道,“想我姐以前也是爹娘捧在掌心来宠的娇女,姐姐以前可娇气得很,那时我虽然小,可爹总与我说,我是男子汉,凡事该是要让着姐姐的。赵二哥你更是待姐姐好,什么都让着她,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由着她先来。如今倒是好,在沈家过了四年,也不晓得受了什么罪,把我姐身上那股子娇气都磨没了,现在……还要姐来供我念书……赵二哥,我心疼姐姐,怕她太苦。可若不去书院,她会生气。”

“小荷可不敢跟主子您姐妹相称,叫二爷知道了,非得揭了小荷皮不可。主子您不拿小荷当外人,小荷心中感激得很,可小荷自己心中有分寸的。跟小荷称姐道妹,实在跌了您的份儿,小荷不愿意您跌了身份。”说罢,小荷只拍了拍衣裳,又笑起来,“小荷去买菜,一会儿回来煮好吃的给你们吃。”

赵昇冲锦荣点了点头,想着本来也是有话要与他们姐弟说的,此番见着了,索性就说了。丢下手上打铁器具,赵昇踱步走到屋子外头来,负手而立,望着锦荣道:“师父在的时候,你虽然还小没能够进书院念书,但师父还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如今二哥不走了,你姐姐又回了家来,依着我的意思,你还是得趁早进书院念书。考个功名,师父师娘在天上也会高兴。”

锦华靠在床边,仰着脑袋吃力地望着大侄女,然后有些羡慕地依偎在姐姐身边。

“娘。”赵昇唤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齐二叔待儿子恩重如山,儿子也算是他半个儿子,眼瞧着锦绣锦荣锦华如今都需要人照顾,儿子作为兄长,不得不替二叔照顾。家中还有小花跟东哥儿,此番若是谁嫁来咱们家,都是吃苦的,儿子不愿。”

齐锦绣望了望天,见太阳已经偏西,又垂眸看了看怀中正乐得正欢的甜宝,笑起来道:“天气渐凉,趁着还有太阳,还是赶紧带着甜宝回去吧。”说完她看向赵昇,但见赵昇已经侧身让出了下山的路来,齐锦绣冲他点了点头,而后抱着甜宝走在前面。

“你痴心妄想!”沈太太明显气得很,整个人身子都颤抖起来,只恶狠狠瞪着齐锦绣道,“就凭你,哪里配得上我的彦清?你愿意和离,那是你还算识相,再想进我沈家门,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不管此刻他跟锦绣还是不是夫妻,可在他看来,齐锦绣都是他的人。一个外人这般明目张胆替一个曾经是自己妻子的人讨公道,便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咽得下这口气儿。越是这般想,心中越是有些不好受,似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叫人硬生生抢走了一般。

齐锦绣整理好衣裳,想将甜宝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让她睡觉,可是小甜宝白天已经睡够了,此番精神得很,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母亲,小嘴里咿咿呀呀叫唤,也不晓得她激动个什么劲儿。齐锦绣没办法,只能抱着女儿下床来,来回走动哄着。

甚至为了她,他愿意花些心思念书,只为考试考个好名次,虽然他根本不喜欢念书。

齐锦荣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显也有些急了,对妹妹道:“锦华乖,先跟姐姐回家,哥哥去汪伯那里喊人来拉这泔水,一会儿就回去。”

“奶奶,可是要去寻少爷跟姑娘?”小荷正忙着,见齐锦绣要出去,连忙放下手中东西,跑到齐锦绣跟前道,“奶奶也累了,带着姑娘在家歇着吧,小荷去寻。”

齐锦绣生怕情况有变,连忙上前一步来,又道:“锦绣担心家中一双弟妹,所以,也急着想将正事尽快办了。二爷也知道,锦荣跟锦华两个,若是再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怕是活不下去。既然二爷厌恶锦绣,锦绣也想得明白了,正如太太说言,此事不必再拖。”

齐锦绣道:“沈太太您当真是误会锦绣了,锦绣此刻急忙忙赶着来,并不是想闹事,也不是存心要给沈太太您气受的。”她稍稍顿了顿,交握在腹前的手紧紧绞着,到底是有些紧张的,“其实锦绣心中也想得很明白了,既然沈太太您这般厌恶我,沈二爷也不待见我,与其继续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可是如今,她倒是越发喜欢这个小粉团子了,感受到怀中的柔软,齐锦绣整颗心都要暖化了。

“我的东西你别乱碰。”说罢,掐了沈彦清一眼,将东西又放了回去后,才又说,“我打算接手我大伯那家成衣铺子,那上面画的,都是我研究了很久,想要设计的衣裳。”倒是也不愿与他多说,撇了撇嘴,抬眸道,“二爷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吃吧。”

齐锦绣不过客气问问,想着,这少爷有轻微洁癖,想来是留他饭他也会拒绝的。却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客气,大长腿一迈,就坐了下来。沈彦清一上桌,原吃得好好的锦荣锦华,就立即不吃了。

至于小荷,因有主子在,压根没敢提筷子。只抱着甜宝,用小汤匙舀鸡蛋羹喂甜宝吃。甜宝似是十分喜欢这鸡蛋羹,粉嫩的小嘴不停蠕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桌上,贪吃的小鬼萌得很。

齐锦绣见闺女嘴巴吃得脏脏的,偏生眼睛还直瞟着鸡蛋羹,便笑着抽出帕子来替小丫头擦嘴。

沈彦清望着这样的场景,心中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只想着,若是他跟齐氏没有和离的话……

心中刚有那个苗头,沈彦清立即不愿再多想下去,只对齐锦绣道:“你要是缺银子,与我说一声,我会想法子给你银子。你大伯家的成衣铺子,不赔钱就是好的,你接手,怎能赚钱?趁早还是别折腾。”

齐锦绣道:“这事情二爷倒是不必管,左右以后每个月你看着给些银子作为甜宝的抚养费,旁的再需要花银子的事情,我自是会想法子。”不想揪着这个一直说,齐锦绣道,“二爷快些用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吃了胃疼。”

沈彦清没再说话,只轻轻点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倒是惊讶得很,他没有想到,这菜烧得,竟然这般好吃。

“菜是小荷做的?”吃了一口,沈彦清抬眸望向小荷。

小荷道:“回二爷的话,是奶奶做的,奶奶烧菜可比小荷好很多。”

沈彦清望向齐锦绣,竟是十分惊讶,因为他知道,以前的齐氏根本不会烧饭,更别说烧出这么好吃的菜来。他眸光微沉,想着,这些年,他实在错过太多,以至于,如今身边的女子变得都叫他不认识了。

吃完饭之后,沈彦清还想抱下闺女,这回甜宝吃饱喝足了,勉强让他抱了下不哭。

临走前,沈彦清又问道:“锦荣进聚贤书院念书的事情,王院长怎么说?”

齐锦绣道:“跟旁人一样,没有特殊待遇,一切还是得凭真本事。”

沈彦清微微颔首,又道:“锦荣聪明,又有赵昇住隔壁,想来来年春天定能够考入一等甲班。”微愣片刻,还是对齐锦绣说,“若是真有什么困难,便与我说罢,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容易。”

齐锦绣笑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绒绒姐让你来的?”

沈彦清点了点头,又说:“就算她不去找我,我也该来。”

齐锦绣点头:“你的好心,我记着了,不过二爷往后还是少来得好。一来,你母亲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再跟她吵。二来,我如今这身份实在尴尬,你说我俩都离了,你再来,也是怕左右街坊邻居私下议论,这影响不好。”

沈彦清挑唇笑,只侧眸望着齐锦绣,面上那笑意颇为嘲讽。

心中有话说,但到底没说,只背负双手大步离去。

待得沈彦清走后,一家子人才彻底放松下来,饭吃完,齐锦绣吩咐弟弟妹妹消消食,然后去歇晌。而她自己,逗了大闺女玩会儿,见大闺女累得睡觉了,则又拿起那图纸研究起来。

她想着,齐老大两口子那铺子里之前剩的几件衣裳,不论颜色还是款式,就算是照着这个时空这个小城的审美标准来说,那也是土得掉渣。老两口子,也也不雇佣旁人,只自己守着铺子,也不晓得与时俱进,不赔钱才怪。

铺子里的几件衣裳跟几匹布,不能浪费,所以,这几日趁着齐老大一家找宅子赁宅子的空当,她好生研究一番,终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设计出了一些新花样来。这衣裳,颜色土些没有太大问题,但这款式,一定得有特色。

三日之后,齐老大一家如约搬了出去,那铺子的格局跟一应摆设,齐锦绣便就想重新设计一下。衣裳本身质量固然重要,但营销环境的好坏,也是决定顾客去留、买与不买的重要因素。因此,在铺子没有重新开张前,齐锦绣打算将铺子先好好规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