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可以如此慷慨,自己却不能将对方的慷慨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段时间以来无意识被对方帮助太多,凡事阿瑾都考虑在前,以至于他都快对阿瑾的帮助产生依赖性了。

来人的视线在那本书的封面上一闪而过,虽然看不懂封面上的文字,不过从那□□的图画上就能大概猜出来这是本什么内容的书,将视线从封面上移到阿瑾的脸上,他平静道:

老花镜还是矮个子小魔物的摊位上买的。

他现在看的是他们途中买到的报纸。

“早上好。”第二句早上好却是对继欢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的黑蛋说的。

就在继欢向外打量路况的时候,忽然——

明明只拐了一个弯而已,这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这种诡异的差异并非来自巷子两边的街景,好吧,和隔壁精心妆点的开放式小店不同,这条巷子里是完全封闭的,不知道这里的店是做什么生意的,全都店门紧缩,只有一家像是百货铺子的店开着,从外面看去老旧而破败,作为这里唯一一家开门的店铺,这家百货铺子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人生地不熟第一次来到大城市,乡下人很容易被忽悠的,人类世界如此,不想魔物的世界居然也是这样。

非常空旷,一片漆黑,没有任何风景,没有任何行人。

不过这天开始,他有意识的吃的多了点,到了那边还要保护孙子和重孙子,他不好起来怎么行?

他们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没有多久了,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不知道黑蛋将来长大后能不能记得在这里生活过的日子,虽然有不好的回忆,可是,他还是希望黑蛋能够多记住一点属于这里的东西。

现在黑蛋是正面朝前、背靠着舅舅的,一开始由于看不到舅舅的脸,黑蛋还慌张了一阵子,不过继欢低头看了他几次,又一直握着他的小爪爪,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黑蛋就放松下来了。他开始放松的探看这个世界,虽然一双白环眼中表达不出太多情绪,不过继欢能从他一蹬一蹬的双腿中感到他的好奇。

白环眼直勾勾的盯住继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黑蛋的眼中满满的都是舅舅,旁的什么人也看不见了。

昏迷前,他听到阿瑾提到过盖棺人这个词,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梦,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失去听力了,然而结合现在阿瑾提到的“死”,他不得不认为那个词并非是他臆想出来的。

继欢愣了愣。

“这颗蛋要送我吗?”他一开口,眼前的小魔物又哆嗦了一下,男子于是朝对方伸出手去,拿过被小魔物小紧紧抓在小爪子里的鸡蛋时,小家伙身上的颤抖通过鸡蛋传到了他的掌心。

他感觉自己很冷。

“阿爷累了,等他醒了才能抱黑蛋。”说完这句话,黑蛋忽然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小爪子指着笼子里,不明他这是什么意思,继欢把他放了下去,然后黑蛋就重新爬回了笼子里,就几天功夫,黑蛋现在的爬行速度可比以前快多了,很快,冲角落里抓了个什么,黑蛋迅速爬出来了。

“魔物呢?这里的魔物呢?”一个还端着饲料盆子的人哆哆嗦嗦问了一句:“我正要去喂午饭呢……”

超a级!这是什么概念?一头超a级魔物如果生活在海中,可以引起四级以上海啸,而如果生活在陆地上,则可能引起四级以上地震!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对方的手臂上,算不得粗壮,甚至比一般人来的白皙一些,也正是由于白皙,所以如今血渍模糊的手臂看起来才格外触目惊心!

“你父母却——”

从一开始,继欢就一直注意对方的举动,也一直注意对方身后的保镖,听他这样说,继欢立刻提高了警惕,视线落在对方身后的保镖身上,他正在提防对方会不会忽然过来擒住自己,忽然——

爷爷在哪里呀!黑蛋想爷爷了。

一笼子一笼子的魔物被拉入了统一的房间,由专人负责清理。

他想到了一些往事。

那双脚无声无息的落在地毯上,他站起来了。

既然黑蛋和阿爷都是存在的,那现在他和继欢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他们俩的下落了,地震后少了俩人,偏偏搜救人员调查说这俩人不存在,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不找了?这怎么可以!一老一小的,这可怎么办哟……

一头圆形的怪物从床尾扑了过来,死死压在了黑蛋和舅舅的身上!

大人们和他说的话,黑蛋仅能把里面几个词和他经常见到的事物联系起来,那都是黑蛋最常经历的词:

和往常听到的哭声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可以把继欢耳鼓震碎的声音!

那天之后,由于两人的时间安排并不一样,他们已经好几日没见了。

继欢于是端着菜盆跑到了冰箱,打开冰箱后他愣住了:一块肉没有,只有两条阿爷钓的鱼而已。

他已经在家门口了。

偏着头看着继欢,半晌阿瑾伸出了手指,轻轻点了点继欢脖颈左侧接近锁骨的地方。

上好的茶叶配上手作婴儿小饼干,这搭配有点奇怪,不过分享的双方似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大大的白环眼直直盯着继欢的脸,小泪花终于消失之后,黑蛋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上次见过的那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继欢在这一刻忽然理解了王小川曾经说过的“周围的空气都比一般人新鲜”的意思。

从小就在家里做事,现在又在疗养院打工,继欢本身是非常擅长打扫的人,加上他本身性格就非常细致,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还挺龟毛的,这样子的性格做起任何事都非常彻底,清洁工作上也不例外,仔细估算了自己要打扫的面积,继欢非常卖力的打扫着。然后,就在他汗流浃背擦着一块青石上面的污渍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是王小川从他小姨那里打听来的,小姨嘱咐他最近好好做事,其实私下里小姨有说过这段时间他最好不要过来了,不过想到继欢需要这份工作,王小川瞒下了小姨这段话。

“没有,今天黑蛋尿到我手上了,洗手的时候只用了肥皂而已。”

非常大力的、他是被人架住双腋下抱起来的!

和上次抓住的“东西”完全不同,借着窗外的月光,继欢看到自己抓住了一只苍白的手腕。手腕细瘦,然而却极为有力!

“这是……黑蛋你尿尿了?”

出水量很大,没多久便没过了池底,没过了仅着拖鞋的少年们的脚底板。

“这、这、这……你们家太奸诈了!占了那么好的池子居然不说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回头一定要带我去你家泡澡啊啊啊啊!”

黑蛋越来越像正常的人类婴儿了——除了长相。

扔出去!

然后,快下班的时候,继欢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是王小川的妈妈打给他的,带着哭音:

她这么说了,继欢只好把袋子接了过来,依他这段时间一直买奶粉的经验,这一袋子里至少有四罐奶粉。

除了大哭的时候,他几乎是个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的孩子,尤其如今他的眼睛又是闭上——

于是继欢就愣住了。

把黑蛋从怀里抱出来放在床上,将一个枕头靠在旁边,继欢让黑蛋的脸微微朝向自己。

他下意识的对老人隐瞒了这个孩子所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恰好是阿瑾入住房间上面的一层。

他写了三封信寄给这位科勒先生,第一封信是在叶法尔附近的小镇寄出的,第二封则在中途停靠的中型城市,然后第三封信,则是在这栋酒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