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青儿知道这药不用给骆婵喝,便疏忽了些吧!骆嫣收拾好竹篮站起身,吓了一跳。眼前立着的白马上端坐一个人,嫩粉羽缎的衣裳上飘着银叶子花样,衣摆下露出的银色软靴蹬在马蹬里,一双弯月似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骆嫣,脸上挂着调笑的神情。

一阵哈哈的笑声……

“都坐吧!你们明儿是要去江都走一趟的,无论如何礼数不能失。”江夫人又提起骆嫣回门的事。骆嫣低眉不语,荣玘听说要去骆嫣娘家,高兴得直拍手。“……我要去娘子家!”

“妇人好大胆!竟敢和我们爷理论……”清瘦男子身后随着的小厮正要喝斥骆嫣,男子抬手阻止了他。

“华大夫,我的病怎么样?”骆嫣望着华大夫,看他拿起桌上的白棉帕净手,一双厚实红润的手掌在白帕上搓来搓去。≠v要≥看v?≮?∧书≮?·1·c·c

骆嫣笑而不语,听着骆婵不停地数落朱杏茹的可恶。几个人一起出了荣府大门,荣六从门房出来,在她们身后喊:“大奶奶、三奶奶有礼,这是要去哪?”

宝蝶应声走上厅台,“你的脸怎么搞的?”荣春娘捧起宝蝶的脸仔细看。宝蝶的脸上起了星星点的红疹,看得人头皮麻。

骆嫣脸上一红,知道江夫人是差人教了荣玘行房之事……骆嫣知道若是不依了荣玘,荣玘今夜怕是不会睡觉。

骆嫣跑得急,眼睛却看得远,隐约瞧见永禄楼侧闪出几个女子,一阵环佩叮当,不用猜也知道是朱杏茹来了!她不敢迟疑,见荣珏逼近了,回身娇斥道:“你娘子来了,好自为之!”

玖儿叫她和三爷一起用饭,骆嫣哪有心思吃饭,她只道荣珏嘴冷心狠有一套,没想到动手打人也有一套。她忍无可忍,出了门才想起一会青儿要来熬药,又回身嘱咐玖儿,若是青儿来了,把药包收好。去灶上熬药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三奶奶吩咐的,给荣玘熬的滋补药……

骆嫣收回心思,看着宝蝶带泪的脸突然心生一计,“如果不随荣春娘去京城,你有何打算?”

而荣玘,宝琴一阵心寒,自栖凤被调配不再服侍荣玘,宝琴便时不时地过去和荣玘亲近。可荣玘你说他傻,不论宝琴带什么新奇的东西给他,他也不与她多亲近,每次见宝琴来,都远远地避开。若是面面相对避不开,荣玘也只是望着宝琴笑笑,便低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有这个妹妹可真好!骆嫣心里暗道。╟要┝看┟┡书ww┠上一世荣娇娘与荣丽娘双双入京,骆嫣那时因病被弃冷阁,从此便不知佳人消息,今时想来,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好看,真好看!”她想一个人呆会,便让锦鸳带荣玘出去玩。谁知荣玘不依,偏要骆嫣陪着才走。┞┟要┞┢看书1┢骆嫣只好哄他,“相公自己玩,我还有事做。做完了事才去陪你好不好?”

这下朱杏茹可找到了火的借口,早上荣珏拂袖离去的委屈一并泄出来,她突然像个雄狮一样扑向骆婵,用头抵在骆婵胸口,“青鸾,你还死愣着干什么么?”朱杏茹已顾不得形象,双手抱着骆婵纤细的腰枝。

“荣玘不傻,荣玘一定会好起来的……”骆嫣望见江夫人眼里蒙了雾光,明白一个母亲的期盼。她既然嫁来,江夫人如同她的母亲,她觉得要分担点江夫人的痛苦,不由得语无伦次的安慰起江夫人。

今天骆嫣的心依然被震撼,不是因为宝蝶,而是荣玘!他明明不会游水,怎么可以只为她的一句话就跳下荷塘!说他傻,却傻得让骆嫣感动。

“小姐的脸色像三月的桃花,红灿灿的……”玖儿还在想着合适的比喻,骆嫣已快步走到妆台前照镜子。

悄悄走出沐熙园,远远瞧着永禄楼院前不时走动的人影,心里暗笑,荣家四爷又怎样?还不是为了前程娶了自己不钟意的女子她忽然可怜起荣珏来,那样玉树临风傲气袭人的公子,娶妻这样的大事竟被蒙在鼓里。

那鱼鳞纹样吉服一角移到骆嫣眼前,一根乌亮的秤杆伸了进来。骆嫣突觉眼前一亮,盖头被挑去,她抬头去看,眼前一阵眩晕。

荣珏迎亲的仪仗进府以后,三夫人江氏便让锦鸳在府门前守着骆嫣的花轿来,她翘首望了多时了。

骆夫人张口无言,知道骆嫣一片孝心,成全父亲骆世子的一片爱妻之意。

再说扬州的荣珏此时也难以入眠,一手支腮,坐在素熹堂的书桌前发呆。

傍晚时分,骆家宴息厅灯火辉煌。骆夫人频频给燕嬷嬷敬酒,燕嬷嬷脸上堆着笑。

骆家的丫鬟们一边点数,一边发出阵阵惊叹。姨娘宝珠也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些物件通常由荣府司库的妈妈管着,各房各院的摆设若是损了必得以旧领新,骆婵能带来这些东西,可见在荣府大奶奶当得称心合意。

骆婵一路上汗湿了背,又不敢喝水,生怕毁了妆容。强忍了两个多时辰,总算到了荣府,听得车厢外的呼唤,心神为之一震,大奶奶三个字如此清亮动人,她觉得自己要醉了,这不正是她一心渴盼的吗?

玖儿高兴地跳起来,“妩儿姐姐要做娘亲啦”

骆婵看着她手上拿的一叠衣料,“啊,曹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摸摸腰上的麒麟玉佩,骆婵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还记得她娘宝珠,那时是府里的大丫鬟,抬去给骆世子做陪床时,他还追着花车看热闹……

骆嫣正伏案写字,“是不是荣家大爷同来了?”

“大爷一定会来娶我的,反正他的老婆已经死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提亲了。”骆婵捂着脸,嘴上不饶人。

走进绣坊,曹嬷嬷抬头看见她们,先是一惊,马上满脸堆笑。“二小姐来了,是不是要做嫁衣啊?”曹嬷嬷的消息倒很灵通,昨儿街上都传骆家来人下聘了,听说骆家姑娘要嫁去扬州荣府。她寻思着肯定是骆嫣,骆婵庶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嫁去豪门大户。

“奴婢去打盆淡盐水来给小姐洗眼睛吧,下了聘不出一月就要嫁人,只怕荣家日子都选好了。咱们千万不能出什么事,一定要美美地穿上嫁衣。”

三人正说着,听见竹林边簌簌作响,知道有人来。

“此次提亲就说是给三爷操办的,就当从没给四爷提过,更不要说什么骆家拒婚。这样不但免了四爷的尴尬,也让府里人以为燕嬷嬷此去江都就是促成三爷亲事,三夫人得这意外的恩惠,还会念了夫人的好不是?”

两个小丫鬟诺诺应着出去,终于摆脱了两日的苦差,感觉空气都是香的。

燕嬷嬷俯身凑近骆夫人跟前,“骆嫣姑娘要嫁荣家三爷?”

可现在才知荣家大爷早有妻子,她还怎么敢再留这玉佩。请燕嬷嬷把这麒麟玉佩送还给荣瑞,若是再留着,她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燕嬷嬷住的后院厢房和骆婵的闺房隔着一片竹林,窗与窗能隐约望见。

“跪下”骆夫人屏退了左右,这一刻再也不用藏着掖着说话了。十二年来,才发现养的女儿这么倔强。她打定主意,今天非要把她的倔脾气给扭过来不可。

程夫人望向老太太,今天是铁定不会同意向骆家提亲的。“那个骆嫣姑娘今年十二岁,三年之后不过十五,也可去选秀女,封妃之命也许应在当朝皇庭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