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春娘起身扫了一眼厅台下的奴婢,突然“咦”了一声,“宝蝶你过来。”

荣玘瞧骆嫣笑,他也笑。玖儿和锦鸳出去掩了门,骆嫣扭头看到荣玘正望着自己笑,哎!她心里暗叹一声,总是傻笑!“相公,天色不早,该歇了。”骆嫣进了卧房,合衣躺下。

素熹堂外的长廊里,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

荣玘臂上一片乌青,乌青中几道擦破的血痕,显然是撞到尖锐的石头割的。┞要┞┟┝看书1ka┡骆嫣小心地用棉帕沾了水捂在乌青处。荣玘睁开眼睛,笑望着骆嫣,“娘子,没事,不疼!”

“……骆姑娘救我!”宝蝶央求着。

宝琴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也是一个青葱玲珑的人,猜到宝蝶有事,不然这半夜里宝蝶怎会来看她!虽是同时进府情同姐妹,可是各为其主也没少磕磕绊绊……

“嫂子好,妹妹来给嫂子请安。”荣娇娘款款施礼,软语温柔,骆嫣都看得呆了。上次花会一见,便已惊艳荣娇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这回近前相看,更被她娇柔婉若精灵的样子倾倒。

骆嫣好奇荣玘能有什么东西送她,任他拉着走到书案前。

朱杏茹走在骆婵身前,刚才骆婵脸上的嘲笑还映在她眼前,她怎肯咽下这口气。出了门,站在门外等候的青鸾和青儿迎上来。朱杏茹故意放慢了脚步,骆婵脚下收步来不及,撞到了朱杏茹身上。

“叫相公,娘说我是娘子的相公!”荣玘专注地看着骆嫣,等她开口。“相公!快去吧!”荣玘满足地随着祝嬷嬷出去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骆嫣偏不信,她要好好活,她要她身边的人也好好活。虽然宝蝶与她并无恩惠,但是前世五月初九已时末,看到从荷塘捞起来已断气的宝蝶,第一次面对死亡,她的心那么震撼。┠┟╟要┝看书1┝

荣玘蹲在地上,正一手握了她的脚腕,一手托了鞋给她套上。“娘子,地上凉。”荣玘认真地帮骆嫣套好鞋,站起来像个孩子似地欢喜道。

栖fèng竖着耳朵听到了江夫人在身后的轻叹,她心下更沉了。十九岁了,明年真得出府吗?不出府难道还守在沐熙园?又为了谁呢?想到这里,她更没了睡觉的心思。

骆嫣无暇细思,听到门扇被推开,玖儿扶着她坐在了床沿上。隔着盖头,她看到脚前的一方地面人影重重,一会又散去,几声窃窃后,听到门扇合上的声音。骆嫣感到心咯噔一声,想伸手去抓玖儿,却抓了个空。

又兴奋又激动的锦鸳跳脚往沐熙园跑,高兴过了头,手上撑的油纸伞都忘了收。

骆嫣一直欢快地笑,她知道这是她闺中的最后一个端午,绝不留半分遗憾。

骆嫣打个冷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去荣珏滚一边去进了荣家,也全当他是个物件摆饰,再无过往,再无关系

青儿愣了一下,想起昨夜她无意中发现了百福园的杂物房,里面竟放着许多未拆封的宝贝。告诉了骆婵,谁知骆婵竟要她搬一些出来。

骆婵的回门礼甚是丰厚,玉器摆件就有八件,泥金的茶具四套,各色雕花漆器十二样……

一番闹腾,妩儿告辞,由艾儿陪着去前厅找曹嬷嬷回家去了。

“我本不想说的,怕不到三个月胎位不稳,四处说会折了孩子的福……都怪你”曹嬷嬷也停住脚步,戳玖儿的额头。

摆在偏厅屋角的一个箱笼罩着红绸,宝珠走过去掀了红绸,打开箱笼的盖子,叫骆婵过去瞧。

荣瑞处理完杨婉的后事,心想着司盐御史的职恐无十足的把握了。但心境却突然开阔起来,百福园上空的乌障之气似已一扫而空。

青儿拔腿要去,“你个愣头青会干什么,柳儿去吧。你去霁园看看二小姐在做什么?”骆婵白了青儿一眼。

宝珠浑身发抖,她知道骆婵从小不满庶出的身份,可出生是由不得自己选的,若是能选,她何尝不想自己也出生在富贵人家,最起码有个体面的身份,可身为奴婢,她已经尽力了,她能为女儿做的都做了。可女儿却心性更高

“好了,这就下来。”她双脚在树干上擦来擦去,突然发现这种感觉真好,与大自然亲近的感觉真好,真是白活了十二年,不对,是白活了一世加十二年,才发现活着的妙趣。她抬眼远望,发现惊呆的柳儿和青儿,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没怎么?眼睛有些痒。”骆嫣掩饰地用素帕擦着眼睛。

荣六觉得无趣,眉头挑了挑凑近十六的耳边,“你说骆夫人把女儿嫁给傻子,咋还这么高兴给咱们打赏呢?”

曲嬷嬷抬起眼眸,细长的手指在高耸的鼻梁上滑过,沉声道:“依老奴看,夫人本就看不上那骆嫣姑娘的。吃没吃相,坐没坐相,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瞧程夫人不自觉地点头,知道说得对了程夫人的脾气,便继续说。

燕嬷嬷一路顺风顺水,心急火燎地赶回了荣府,直奔程夫人处。见到程夫人便跪地自责老奴办事不力。

骆夫人知她意外,语气肯定地说:“对,是荣家三爷。这亲事就拜托燕嬷嬷了”

骆婵从怀里掏出麒麟玉佩递给她。燕嬷嬷认得是大爷荣瑞的贴身之物。荣家长房长孙,出生时荣耀无边,特意从云南寻了这块蓝田玉,找了扬州最好的工匠精心雕凿,暗纹里的瑞字是老太爷当年的得意之作……

艾儿应了是,赶紧去准备。

“你这个孩子人家的东西是那么好要……”

沉吟片刻,“老太太,您相中骆嫣姑娘是相中她有封妃命,可是媳妇找栖霞寺的禅师批过八字,那骆嫣姑娘和珏儿命里相冲相克,恐怕不合适。”

骆夫人目光凌厉地望着骆嫣,生怕她再说傻话。燕嬷嬷虽是奴婢,在荣老太太身边几十年,说话也是有分量的,万一言语出错,这亲事吹了……她不敢想。

“玖儿不要了,小姐舍不得送就不要送了,小姐不哭”玖儿急得眼里也蒙了泪,一颗心惴惴地,真以为骆嫣是心疼她要金簪。

青儿起身捂了她的嘴,“小姑奶奶,可不敢这么说。不要命了也不能害我们大家呀”

“好不讲理是谁四处乱蹿,这里是我家,哪个要打劫你”

程夫人却歇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