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哥和锋弟还在牢里,我怎么能安心呆着?况且”展宴初压低声音道。“爹进宫,孩儿实在放心不下!”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就是个风流鬼,你儿子能好到哪去?”

令玦走过来,展宴初盯着那双黑底镶金云靴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心跳骤然加快。

“姑娘真是好眼光!小人这就用最好的锦盒给您装起来。”那个贩夫见他二人穿着华贵,知道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小姐,满脸堆笑,态度极为恭维。

展宴初站在陆锋的房门外,刚想推门进去,犹豫了下还是刹住了脚。原本他与陆锋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早就免了那许多俗礼,但想着这里毕竟是青楼,里面还不知是怎样的风光,只好停在门外使劲的敲门。“锋弟!锋弟!快起来!”

展宴初登时有些愕然。“你莫不是连人都没见过?”

“要不是听到里面有动静,还以为您没起呢!”长福边开门进来,边走上前帮展宴初拿外袍。“少爷最近起的可真早。”

他双手合十,抬头望天。“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呀!我家少爷虽然嘴笨了点,可小人向您们保证,他绝对是个实打实儿的好人!您们可一定要保佑展府度过难关啊!”

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请随属下来验身。”

长福却死死缠住展宴初。“不行少爷,你不能去!”

蒲怀言顿了下,还是将头缓缓叩到地上。

长福这才认出是展晏初,忙抬起胖乎乎的手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呀,原来是少爷。瞧小的这睁眼瞎!把少爷都能给认错。”

是陛下!展宴初瞪大眼睛。

展宴初打断他,笑道。“爹,放心吧,孩儿心里没什么姑娘。”

展故看着展宴初那副强颜欢笑的坚定模样,叹了口气,没再劝他,向长福挥了挥手。“长福,下去准备吧。”

展宴初骑着马麻木地跟着展故的马车走在去窦府的路上。

要提亲了?

成亲了,跟令玦会不会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吧?不,原本就没有任何希望。

他攥紧手中的僵绳。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那么难过呢?他跟令玦明明没有过太多的交集,他怎么可能会,那么在乎那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

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一日花神树下那双蒙上了雾气的漆黑眸子,没有傲慢,没有凶狠,只有无尽的悲凉。只是那样的一眼,就足以让他认定,此生除了令玦他再也不会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物这样心动。

原来,那一日在花神庙中见到他时,就已经沦陷至此了么?

花神庙……

他猛然掉转马头,对着一旁坐在马车里的展故喊道。“爹,孩儿临时有要事,离开一阵子。您先走一步。”

展故掀开轿帘,看了眼展宴初骑着马匆匆离去的背影,哼笑一声。“戚,臭小子……”

展宴初骑马来到了花神庙。

花朝节已过,花神庙里已经没多少人。阳光笼着整个古庙,使这静谧的寺庙更透着股神圣之感。

就是在这里,动情,也该在这里,寂灭吧。

展宴初将马系在庙外,掸了掸身上的沙尘,郑重的走了进去。

庙里现下只有一个老尼姑,正闭目盘坐在垫子上,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些经文。展宴初不敢打搅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的垫子上跪下,双手合十,对着神像祈福。

那老尼念过一轮经,将木鱼放下,看向展宴初。“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要求姻缘?”

展宴初向师太行了个礼,微微一笑。“不,我只为求一人平安。”

“施主既然有心,何不求姻缘?”

展宴初苦笑了下。“我与他之间应当是绝无可能的。”

“人海茫茫,能相遇相知,已是可能。施主何必如此就盖棺定论呢?”

那老尼缓缓起身,竟是去为展宴初取来了笔墨和采笺。

展宴初又是诧异又是惶恐,看着那些物什,忙道。“师太,这”

那老尼却淡淡笑道。“姻缘天注定,施主,试一试也无妨。”

展宴初看着那老尼姑的笑,心里莫名安静下来,道了句。“好。”

展宴初提起笔时还有些恍惚,在采笺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令玦的名字时却愈加笃定,待写完了,拿着那采笺细细打量,苦笑着自嘲道,这彩笺若是被发现了,免不了又是杀身之祸吧?

展宴初径自走到了花神庙的后院,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那株花神树。

展宴初禁不住嘴角上扬,笑着喃喃道。“花神娘娘,你还真是跟我开了个不小的玩笑啊。不过,即便有缘无分,也感谢你赐予我这场艳遇。展宴初别无所求,日后,只愿你保佑他,健康喜乐,再无烦忧。”

展宴初系完彩笺,正要出庙时,那个老尼姑突然又喊住了他道。“施主且慢。”

展宴初连忙停下,恭敬的问道。“师太还有何事吩咐么?”

那老尼姑取来一个长匣子,走上前递给展宴初。

展宴初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香囊。

那老尼姑解释道。“这香囊里装的是花神树的花瓣,送给心上人,可怡神养生,佑她平安。”

展宴初接过香囊,感激地作了一揖。“多谢师太。”

蒲怀言接了令玦的允诺,特意带人去了天牢看了一番,以防窦昆从中作梗,哪里知道,已经过了两日,那两个少将军还是安然无恙的。去刑部一查探,才发现窦昆什么都没做,既没有找人刁难,也没有买通刑部借机重判。

蒲怀言有些困惑,窦昆总不可能改邪归正,一定是展宴初想到了什么办法。可,陛下当时并没有答应他啊,他是找的谁呢?这朝中,除了陛下,还有谁的面子比窦昆还大?

蒲怀言正准备回去,途中恰好又碰上了在宫中当值的展宴初,便喊住了他。“展少将军。”

“蒲公公。”展宴初看到蒲怀言,连忙走了过来。

蒲怀言低声问道。“那孟陆两家少爷的事展少将军都解决了?”

展宴初笑道。“多谢公公挂心,已经无事了。”

蒲怀言诧异道。“求得谁?”

展宴初讪讪一笑,道。“没求谁,只是,下官去窦家提了亲。”

“这样”蒲怀言这才想起来窦昆还有个女儿,已经到了婚娶的年纪,心境不免又有些复杂。窦昆那个大奸臣本就是权倾朝野,现下有了展宴初这么个栋梁之才做女婿,陛下想要铲除他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展宴初没有察觉到蒲怀言这些心思,只是问道。“蒲公公,陛下他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