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坐在太姥姥的房间里,太姥姥睡着,她搬了板凳坐在门后,门打开一条缝。

“不要告诉任何人,那个人来过。”孔文莲稳住情绪,没那么生气,却仍旧没有好脸色,“尤其不要告诉绍祖,他工作忙,不要让他分心。”

“不用感谢他,感谢他儿子就可以。”梁笛声越说越过分,“我们非亲非故,我爸妈为什么要帮你们。说不定他们早就为我们订了娃娃亲,亲家有难才不得不帮。”

她要做的,不仅是经济上打压,还要挑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让他们再无法东山再起。

唐惜被生生地噎住,她气哼哼地低着头,“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没气度没风度。”

“昨晚上托我的事情,今天就忘记了!”电话里的人哀声叫,“要不是看你问得着急,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帮你调查。对了,这个叫唐惜的是你什么人?”

唐惜小跑着从后门出去,绕到正门进来。她悄悄地对探头看的莉莉比了个ok的手势,深呼吸稳住情绪,才慢腾腾地朝着程绍祖走过去。

唐惜脚下踩着一人的脊背,反握住另一人的手,搁置在他脖颈处,狠狠地抵着。

唐惜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本想浅尝辄止,却变重了力道,她哼哼唧唧不舒服地叫,他立刻放开她。看着她重新在他怀抱里寻找舒服的位置,他揽着她满足地笑,他的自控力去哪里了呢?竟然像个愣头青一样,偷吻名义上已经是他妻子的人。

唐惜总在床上躺着浑身酸痛,趁着梁笛声要走,她借机下地活动。

孔文莲没反应过来,“哪个家?”

“秦行行。”他的声音还是冷冷静静的,像是回答了今天的天气,一样平静。

孔文莲被问得一愣,面上不悦,“我和你爸两情相悦,结婚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是有了你提前结婚罢了。”

“不是谈恋爱的关系。”唐惜澄清。

“不想帮。”梁医生欣赏着唐惜怒气腾腾的脸,如果是十多年前,她下个动作应该是踹翻桌子,揪住自己的衣领,然后把拳头凑到眼前吧。

从车里下来,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唐惜缩着肩膀,把温暖的羽绒服拢紧,“太姥姥最信任的梁医生,全名是什么?”

这话如果是搁在普通女子身上,听着是十分舒畅的,唐惜却觉得不够,她直接拒绝,“我要去睡觉了,要不你等着我睡醒再说。”

“绍祖今天刚上班,先不告诉他,省得他毛躁着赶回来。”孔文莲一连串爆炸性的哈哈笑声,“盼着终于把孙子盼来了。”

赵家老娘忍不住旧事重提,“他孔家当初只是有块空地,手头上却没多少钱,要不是我心疼你,拼着老脸帮忙筹来四十万,哪里有他孔家现在的风光……”

经过反复重听,只在九点二十三分时,听到一声类似拍照的声响,再无其他。

孔文莲不以为意,“绍祖不是绍宗,能几句话就给忽悠过去,不让他知道部分,他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到时候知道更多事情,不是更糟糕。我觉得这样挺好,他知道点,以后可能就躲避着不会再问了。”

“不要不要,妈不要。”唐惜突然尖声叫,挥着的手要抓住什么,她实实在在地抓住了,心才安静下来。

唐惜第一次出入这样的场合,她花格子衬衣宽腿牛仔裤,没有扎成马尾而是把头发披散着,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装扮。

“我去拿衣服。”孔友友调皮地做鬼脸,“伯母最讨厌。”

回答她的只有安静,唐惜突然流下眼泪来,她没有妈妈了,再没有人会抱着她叫宝宝,给她这世上唯一的温暖。

孔文霖坐在朱红色的实木凳子里,双手交叉,低头沉思,“你在望市工作怎么样?”

刚走下台阶,听到屋里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响,程绍祖这才感到头疼不已。

太姥姥提了叶静秋,又说了叶静秋和唐惜的母女情,无外乎是想让唐惜有所顾忌,做事情不要太狠绝留些余地。

年轻人纠正,“我叫杨仁子。”

对了,之所以选择新新时代广场,因为这是在孔家地皮上建着的大型商场。

唐惜还未说话,倒是老实巴交的程青山扬着声音,制止住她说出更多难听的话,“她已经去世,你为何还要说这些恶毒的话,就不能嘴上留些德。”

唐惜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四十一提她倒是有些想念那个人了,是该早些处理完事情赶回去。

莉莉见他果然问,就顺着说,“对啊,她今天上午来过,落在这里几件东西,让我给她送过去。”

揉着发痛的肩膀,转身回到屋里,她要准备下一场表演了。

“你这人挺没劲的,稍微动心的东西不开口,想要的东西要一半,无非是担心贪念得到满足,得了甜头,就再也不能克制起来。”唐惜仰头看着他冒着胡茬的下巴,“程绍祖,你有没有很想要却得不到的事情或者人?”

“秦总有事情不能来。”程绍祖不喜参加任何聚会酒会,这要归功于双城的孔氏,他从五六岁就被带着出入各种高档聚会,对那些巴结奉承的话,实在听得太多,以至于长大后,越发反感。

唐惜捂着被拍过的脑袋,没有生气还是傻呵呵地笑,“就是因为爱他啊,我每天对他说,也对自己说。说多了,他快相信了,我自己也要相信了。”

“没有,这句是真话。”

“哈。”程绍祖嗤笑,“就算我爱上你,为什么会后悔。”

“为什么?”

助理愣愣地抬头,吃惊地看着领导,惊讶不是一点两点。老总们吃饭,程绍祖都是能推就推的,眼睛悄悄去看了看站在人群里的唐惜,“没有,明天早上十一点的飞机去杭州。”

“你自己,或者一顿饭啊。”唐惜脸上带着捉弄的笑,“我喜欢前者,你觉得呢?”

程绍祖听过食道癌这种疾病,听说是很残忍又疼痛的过程。离开双城前,叶静秋在程绍祖的印象中,是长得漂亮又疯疯癫癫名声不好的女人,三年前,叶静秋在程绍祖印象中,是只能记住最近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偶尔清醒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女人。

唐惜把房间里收拾好的行李包打乱,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整理了一遍,程绍祖似乎很满意她的乖顺听话,站着看了会就走开。

孔绍宗蔫蔫地点头,见程绍祖要出去,他脑中一闪,赶紧拉住他哥的衣袖,“你帮我去看看唐惜,她在这里没有家,一定很害怕。”

“好啊。”唐惜甜笑着,故意说,“要绿色的,很亮那种,和绿帽子一样的颜色。”

“嗯。”在等秦行行化妆去民政局前,程绍祖已经吸过一支,他对自己严格要求,每天一支烟不会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