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起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边腹诽着“读书人真娇弱”一边动作轻柔地把人提到了岸上。

“逸、逸哥,小宝可想、想你。”

江逸被人这样调侃他也没恼,反而平静地说道:“自然有用。”

江逸第一次坐马车,处处觉得新奇,直到出了镇子上了官道,他的脸色才淡定下来。

不过,很不幸,他们赶到巷口的时候,摊上最后一双鞋刚好被人买走,香枝拦都没拦下来。

刘老汉摇摇头,“兴许是想买枣糕,别说,你那个枣糕呀还真是好吃,怪不得整条巷子的大户人家都喜欢来买上两块。”

如今建文帝气势汹汹,燕王朱棣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

“夏荷有心了。”江逸披上厚实的衣服,心里升起阵阵暖意。

大山抹了把汗,解释:“这是猎户们常走的小路,村民们大多走官道,好走。”

夏荷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暗自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江逸生了场病竟变了性情,记得她们刚来那会儿,这人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兄妹几个。莫非,那时他生病,他们姐弟的悉心照顾让他心生感动?

“咦?”谭木匠好奇,“你不是苏家少爷吗?怎么在农庄长大?”

“床?”大山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倒是巧,咱们前边那家兴许就是个木匠,我天天都能听见他刨木头的声音。对了,你病着的时候他还来看过,说是姓谭。”

“还要什么工钱?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不错了。”里正家的二儿子是银坊的小头目,他看大山年纪小就好心把他送了回来。

大山被数落了一顿,却丝毫没有生气,正常情况下他是十分好性子的。

“逸哥?”高大的少年伸手戳了戳江逸的肩膀,没成想把他戳了个踉跄。

“那贤弟,不如就由你我合力将他送去该去之处如何?”

江春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也让江逸和苏云起坐下。

苏云起扶着江逸走过去。

江春材这才注意到江逸走路的姿势不太对,“你这脚怎么了?”

“在山里扭到了。”

江逸坐下,瞄了眼桌上的茶壶,把视线放在苏云起身上。

苏云起假装没看见,大摇大摆地坐下了。

江逸也不管有人在场,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苏云起最终扛不住,做出一个“你给我等着”的表情,起身去泡茶。

江春材只看着江逸,露出责备的表情,“看吧,还是出事了。”

“养两天就好了。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春材叹了口气,“之前出门时你病着,今天我刚回来就听柱子说你进山了,正好过来看看,也嘱咐你两句。”

“劳您挂心。”

“说的什么见外的话。”江春材嘴上责备,面上却是欣慰的表情,“你之前一直跟你爹住在京城,不清楚咱们村里这些事,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

江逸点头称是,没有再提“谢”字。

江春材一脸追思,“当年你爹在村里时和我关系最好,后来他在京里做大官不常回来,但每年也会让人捎来东西和口信,这些你爹可跟你说过?”

江逸含糊道:“说过一些。”

江春材更是高兴,之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特意问道:“你小叔可来过?”

江逸一愣,视线下意识地看向泡茶回来的苏云起。对方原本置身事外地坐在一边,此时看到江逸看他,反而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江春材看到江逸回避的样子,显然误会了,只见他把茶碗重重一放,怒道:“这个江林也太过分了!”

江逸吃了一惊,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在一旁劝着。

“行了,看你没事我也就回去了。以后那山里还是少去。”江春材说着就起身往外走,脸上仍是带着怒气,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小逸你就在这村里好好住着,大伯这村长当得虽然窝囊,却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大伯无须担忧,我很好。”

江春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留下江逸和苏云起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明就里。

这时候,在后院看熊的苏家姐弟回了屋子,个个都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小宝扑到江逸怀里,一个劲儿说着熊熊怎么怎么好,做了什么动作吃了什么东西等等。

江逸把小家伙安抚好了,这才有空闲问大山,“我那个大伯……也就是村长,以前来过吗?”

大山还没反应过来,夏荷回道:“逸哥儿病着时村长常来,听说后来是出了远门。”

江逸点点头,看来对方的关心并非作假,竟然还是掌握着绝对话语权的村长,想来以后要想在村子里做些什么事也会相对容易些。

晚饭时,江逸拖着伤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苏云起嘴上没说什么,可那下筷子的频率足以证明他的赞赏。

他面上平静如常,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想当初从京城一路护送他们到这里,那时的江逸与现在可谓是判若两人。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酒足饭饱,说起了住的问题。

正在这时,院门“哐铛”一声开了,门口站着个清瘦颀长的男人。

男人一身短褐,看不清长相,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双手局促地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