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硬要给钱,那他只能把铜板揣起来:“这边又没什么好吃的。”整个顺阳关差不多就一个饭庄,手艺他已经领教过了,还没他好。

“阮大人,这是公文,烦请核对。”

楚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快子时了。忙完了?”臭小子目中无人了一整个晚上。一堆破纸有他这个当哥哥的重要吗?竟然还敢瞪他。果然小孩子不能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非得找个时间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阮白完全不明白他们这种想法,跟田凯复小声念叨:“为什么有车不坐?”就算现在的牛车只能算是卡车,完全谈不上舒适度,可好歹也是一辆车不是?

汤信厚把头压得低低的,回答的声音倒是口齿清楚:“小人出身翟城,后进魏王府当一个小令。三年前,魏王事发,小人被牵连刺配顺阳。小人曾在家中放牛放羊,在魏王府中管一些拉车的牛马,间或还有一些狗羊之类的牲口。”

或许是阮白盯着他看了太久,田凯复终于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抬手抹了抹脸,使劲抽了一下鼻子,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儿,而不是一个牛x哄哄的大人。

“如果我在辅军中招揽人当驿卒,会有什么不妥么?”

“咦可是这里的地契,我们已经买下来了。”阮白突然一脸惊恐,“难道朝廷封我这个官,就是为了把这里收回去”他上辈子就是公务员,一些厚脸皮的事情见的多了。

“嗯。”楚昊点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阮白寸步不让。边关这是啥地方再说了,知道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叫啥吗荒驿

“羊油。我不是给你一盒了吗你怎么不用”他斜眼看楚大狗,真是跟老三越来越像了。

依旧是在厨房兼食堂吃饭,这回的人数显然最多。长条桌子,长凳一个挨着一个摆,这么多人勉强够坐。除了病号只能喝粥,其余人都是一样的酸菜肉包子、肉末豆腐汤。

这命令比起之前的楚昊的调令什么的,要硬气不知道多少。别说是一个牧文飞,就是顺阳关的一把手曹大人,也不敢多伸一根手指头。

三个字,抑扬顿挫,饱含深情。

楚昊立刻一把扣住他,一巴掌就把人摁在椅子上起不来:“你还病着呢”转头对牧才英道,“有屁快放”

他只是通过对方的表情动作语气,来判断对方的肉痛程度,从而判断自己是吃亏还是占便宜。不过他不可能有出无进,所以把人留了下来,准备做点小生意;譬如说酸菜,譬如说火炕,又譬如说旅馆。

他又小心看了看头碰头在研究黑石头的两个人,心里面再一次将阮白的地位做了一次调整。这位在出楚百户心里面,绝对不止看重那么简单,恐怕能称得上是情同手足或者,这位根本就还有着更加高贵的身份。

难道一个铜板不是叫一文钱吗作为最小货币单位,哪怕不是一分钱,就算是一块钱好了,于是千金就是一千块钱一个火炕技术,不说有多高大上,可是适用范围极广,哪怕只是在顺阳关一地,也能让许多边关军民冬天好过很多。甚至毫不夸张地说,火炕能够让许多人免于冻死。

同样是肉粥,但荒驿的条件比起草原来要好得多,肉粥浓香顺滑,那一碟青菜还是奢侈地用油炒过的。

阮白教的这种叫吊炕,这是大的科学家整出来的最好用的炕,也是阮白唯一亲眼见到过的炕。为了盘这个炕,还特意把火灶也给改了改。

“带上来”

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之前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这里的生态环境可不比野生的兔子都找不出几只的现代。忽略了大自然的威胁,是他最大最致命的失误,幸亏有楚昊在,哪怕脾气各种幼稚,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楚昊看到士卒回避的视线有些莫名,不过他显然没力气计较:“这些都是被匈人掳走的周人。路上死了两个,其余勉强都带回了,不过个个带伤,得赶紧回城找大夫。”

人们一边哭嚎,一边照做,女人们的情况还算好,男人们几乎个个带伤。两个已经死了的,暂时没人理会。

营地外围,满满都是陷马坑和绊马索。

有些人,别看对付起敌人会腿软,对付起自己人来刀子扎起来可狠

路程到了第十天的时候,阮白终于吩咐停下扎营。说是扎营也就是简单地搭起两个帐篷。男人们忙活完之后,两个人帮忙燃起篝火,女人们将准备好的锅子直接就挂了上去。

牲口们面对湍急的河流显然有些不安,在河边焦躁地踱步不肯下去,不过很快它们就被几个匈人挥舞着鞭子赶下了河。有匈人们左右拦着,牲口们只能乖乖超前渡河。

他们知道这两个人会在草原上寻摸一些草啊草根之类的东西,以往没吃出事情,这次终于出事了。幸好只是拉肚子而已,看着两个人的脸色还行。其他奴隶们也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勉强能够得上吃得半饱穿得半暖,多亏了这两个人身体力行。要是这两个人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他们都不敢想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至于阮白自己,楚昊简直就是个天然暖炉,没看见人家那么冷的天掉河里扑腾老半天一点事都没有么

阮白看着很感慨。无论楚昊有什么身份,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看得出岁数并不大,搁在现代是还能被称之为孩子的年纪。

晚上,阮白面对着羊腿,背抵着自称为小楚哥的男人,被戳了下肩膀。

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过诡异,竟然只能用什么流行小说中的穿越来解释。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主人”虽然不好相处,但是显然没有把他们杀掉的打算。只要生命安全有保障,哪怕只是暂时的,那所谓的主人就对他构不成威胁。

跟踪狂表情严肃,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炕上,低头:“二弟,哥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阮白一个哈欠打到一半,回想起早上被楚昊磨磨蹭蹭,耳朵根一红,不自在地动了动:“嗯。”说起来,他昨天晚上那啥是梦到了谁上辈子肯定是哪个大胸妹子,这辈子楚大狗的胸膛好像也很宽广

楚昊不敢抬头,怕看到阮白嫌恶的眼神,趁着还有勇气,一鼓作气往下说:“哥我对你不是哥哥对弟弟,而是想和你共结鸳盟”他说完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到阮白整个人僵硬在那里,脸色白了白,手抬起又放下,“就是哥想跟你成亲,一起过日子。”

他今天想了又想,发现自己对阮白其实早就起了心思。否则他根本就不会时时注意着阮白,明明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多疑点,也还坚持把人给拘在自己身边不放。在草原上的时候,他还能骗自己说是情势所迫;可是回到大周后,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可是,除了最早前几天,他放着自己的军营不睡,反倒死皮赖脸住在这荒驿里,宁愿日日奔波往返。就像他是出去做工,每天回家搂着自己婆娘睡觉。

他每天都把阮白抱着,把人捂热,甚至半点都不介意和阮白用一双筷子,吃他不爱吃的,吃剩下的

共结鸳盟什么的,阮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结婚的意思。要说之前他还觉得有些高兴,可是现在却有些着慌。明白心意之后不是应该求交往吗为什么就直接求婚这位兄弟,是不是中间省略了什么很重要的步骤了刚刚自弯的男人心理压力很大啊

“二弟,你慢慢考虑。哥定不负你。”楚昊白着脸,大着胆子摸了摸阮白的手,急匆匆就跑出了门外。

田凯复在外面等着他:“世子殿下,下官有话要讲。”

毕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田凯复虽然在楚昊面前一直保持着恭敬,但私底下并没有特别严肃的时候。

楚昊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身往前走:“去书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