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察觉到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声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宋靳眸子凝了凝,忙侧身将阿枣完完全全地挡在身后,脚下的步子则越来越快,完全不再理会前方路上尖利的枝杈与荆棘,任由它们在自己脸上,身上勾出道道细微的血痕。

脑中突然浮现一张斯文温雅的脸,阿枣心口重重一震。

“发生什么事了这大半夜的?”听这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劲,大家忙闻声朝传出动静的陈氏屋子赶了过去。

何况……

阿枣看得好笑,方才认出燕承时紧张警惕的情绪不由慢慢地缓了下来。刚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宋靳对小家伙伸出了双手:“平安来爹爹这儿?”

阿枣的脸不由更红了,忙又慌张又羞涩地推开了他:“你这个人……平安还在呢!”

燕帝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虽说其为人刚愎自负,昏庸无能,然先燕帝给他留下了不少能臣贤士,所以此时燕朝的国力还是相当强盛的,岑家若在这个时候和朝廷对上,必败无疑。何况师兄从无称帝之心,身份的暴露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虽然对他神秘的来历早有许多猜测,可乍然听到这话,阿枣还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醒来听了阿枣一番解释后,一直默不作声发着呆的姜无双愣愣地看着他腹部的伤口,突然再也忍不住,淡漠干涩的眼里一下子迸出泪来。

谁都没能想到,表面温和大度的他其实对岑森父子恨之入骨——他根本无法容忍自己惦记了多年的女人曾属于过别的男人,还为他生下了孽种。

龚心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手上钻心的疼痛让她额角泌出了汗,可爱的脸蛋也变得有些扭曲,可这一切都不及岑央方才这句话来得叫她胆战心惊。

愧疚与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阿枣的心神,这会儿,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前世姜无双失去孩子时绝望的眼神……

“我陪你去。”宋靳当即道。

宋靳顿时整个人僵住。

阿枣正端着一个木托盘往里走,听了这话,不由又羞又甜,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将那托盘中的药碗端起来递给他,强做淡定道:“因为有个不听话的病人还要喝药呀,我去睡了……谁给他煎药?”

于是,某处越发的嚣张挺拔,最后更是几乎要顶破半褪的亵裤冲出来了!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赵氏自然不信,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臭婆娘分明是趁机故意刁难她!

“嫂嫂!嫂嫂——”

想到他说自己那时神智都不清了,阿枣心里虽不后悔当日所为,可到底忍不住自责难过,她该用更温和委婉的方式才对。

阿枣心中更酸。

岑央猛地回神,随即狠狠地闭了闭眼,可再次睁开,那张清秀可爱的脸蛋还是没有消失。

她只希望兄长一家人平平安安,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原本不过是情急之下,作为一个大夫很寻常的反应,可瞧他这样,阿枣也不自在了起来,但同时心里又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笑意。

“看来我还得回去再好好洗一遍才行。”宋靳眼底满是笑意,语气却很无奈。

宋靳有些失望,但同时心底又软得一塌糊涂。

阿枣正在思考晚上如何睡觉的问题,听见这话,顿时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这些我早都想到了,你放心吧,我能应付。”

扣除昨日交给独眼大汉的五十两,方才还给蒋游的五两,他身上还剩下十两。

宋靳回神,脸色未变,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阿枣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有点……奇怪,不过你要是这么叫也可以,总比叫娘子什么的自然些。”

因心里已经把他划分在“可以信任的家人朋友”一列,阿枣也不觉得别扭尴尬了,只笑道:“那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希望能够相处愉快!你放心,虽然做不成真夫妻,但既然已经嫁了你,家里头那些该我本分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好好做的。你可以放心地去念书考试,我会好好照顾三妞,孝敬你娘,帮你打理好家中琐事。嗯……还有,你若是觉得对着我别扭的话,不如把我当成朋友?或者是妹妹也行……”

阿小点点头,忙在平安的身边坐下,陪他玩起了布球。

哪想那边宋氏却突然软了下来,擦着眼角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强人所难了,可是盛娘子,你瞧你们这孤儿寡母的,整日有那管不住裤裆的盯着你们家,时不时就要干点龌龊事……你就不怕不烦吗?咱们这建议虽看似不讲理,但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还年轻,要是找个安分的好人嫁了重新过日子,不也很好吗?一来家里有了爷们支撑门户,那起子心思肮脏的家伙也不敢再轻易打你的主意;二来有个男人依靠,你这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些;三来这对你家平安来说也是好事,没有爹,他将来会被人嘲笑是野孩子的……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算我求你了,行不?阿壮那孩子实在是倔啊,我们,我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会来找你的……”

姜无双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许久之后才将自己重新埋进被窝,闭上了眼。

“对对对!靳儿说得对!我,我们家老三失踪都有七八年了,怎么会突然回来?这人定是听到了靳儿在外的名声,所以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试图假冒咱们老三来讹钱!弟妹你快仔细瞧瞧,这人分明就不是三弟,对不对?”

宋靳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半晌抬手将碗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那五个铜板放在桌上:“走了。”

阿枣一愣,而后停下脚步,笑了:“师兄,师傅不止是你的师傅,也是我的师傅。还有……我永远不能忘记主子和太子对我的好,也永远不能忘记他们的死。”

宋靳出了净房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避开人群寻了条僻静的小路慢慢地散着步。

看着不远处那座精致奢华的院落,阿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激动,随后才小心地抱着平安下了马车。

“哥哥……”宋家门口,三妞紧紧地拉着宋靳的手,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像是要哭出来了。

平安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平安想娘亲呀……”

很快,他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边跑边喊的女子。

平安不解:“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