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央握紧双拳,眼中血色翻涌得厉害,但到底僵着身子没有动。

许是因为刚洗完澡,宋靳的头发还有些微湿,漂亮的凤眼也异常明亮,又因穿了一身青,这会儿的他瞧着竟是格外清俊,仿佛傲然挺立在雨后阳光下的青竹,叫人移不开眼。

“一个会奋不顾身下水去救陌生人的姑娘……”宋靳突然收起了笑,认真地看着她,“怎么可能轻易对别人下狠手?我奶奶虽叫你不快了,可她到底并未真正伤害到你。再者,医者仁心,你是个大夫,哪里会做害人的事呢。”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哪怕众人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宋靳还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阿枣娶进了门。

宋靳笑着称好,然后说了自己要请假几日回去成亲的事。

尤其是陈氏。

虽然宋家人都很极品,但阿枣却是不怕的,她在东宫跟着太子妃那几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呢。宋家女人就是再难搞,会比宫里头那些妃子,皇城中那些贵妇难搞吗?

她怕也是别无选择吧,毕竟事关最疼爱的妹妹。而且,宋老三到底是他亲三叔,若真的见死不救,不说会被人说闲话,就是他奶奶那关都不好过吧。

平安萌萌地笑了,也凑上去亲了她一口。

听到这,阿枣顿时皱眉打断了她:“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说说。师姐,我是瞧师兄的情绪又有些不对,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西陲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这黑心肝的贱人——”小陈氏心寒极了,抱着二妞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说到最后,他又猛地灌了口酒,再抬头,竟已是双眸赤红,泪流满面。

“自然可以,但……”岑央转头看着她,“我能知道那人是谁吗?”

这不在前几日的考试中,他就被人陷害了——有人模仿了他的笔迹写了小抄放在他的衣服里,然后向先生举报有人作弊,结果毫不知情的他自然当场被逮住了。

阿枣不由笑了:“好,那就谢谢三妞了。”

“这就好。”宋靳微微颔首,还想说什么,屋里头却突然响起了平安哭着喊“娘亲”的声音。

况,就是她也没想到,平安竟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宋靳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只拧着眉又大声地问了一句:“她人现在在哪儿?”

“外面?她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出去了?”宋靳顿时蹙眉,“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没事!”飞快地扶着大树站了起来,阿枣一边将银针放回袖子,一边尴尬地摆了摆手,“就是被吓了一跳罢了,它伤不到我。”

想到这,阿枣心下微紧,刚想出言打探一番,却见宋靳已经礼貌地道了声谢,转头走了。

***

三妞顿时欣喜地抬起了头,可想到哥哥先前说的话,忙又抿了抿唇压下欢喜,迟疑道:“可是家里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呢……”

***

原来是三妞。

阿枣咬了咬唇,许久才浑身僵硬道:“……走小路。”

她对先前的事情有些模糊,只记得有人从水里将她救了起来,并不记得上岸之后宋靳对她做的那些事。

“放、放松点……小妹妹,我……你再这样下去……我……”我们两个都要淹死了。

想到这,三妞一个激灵,忙道:“哥哥你别害怕,我马上去搬梯子救你……”

许久之后,她才僵硬地扯了扯唇,艰难道:“平安……你,你叫我什么?”

“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尤其是自作多情还喜欢颠倒黑白的女人。”他回道。

“盛娘子,不是我说你,有什么误会大家好好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你咋能拿水泼人呢?”那宝妞娘见此,心中暗恨,随即眼珠子滴溜一转,又道,“虽说栓子娘今日行事冲动了些,说的话也确实不咋好听,可如果你当真没有行为不检,栓子娘也没法凭空捏造呀……”

“盛妩音!”燕承猛地凑近她,眼中闪过一丝痴迷,“朕以为你和朕是心灵想通的,可你却毫不留情地设计朕杀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因为龚心柔和燕承的事情,阿枣这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宋靳静静地站在房门口,看着外头阴沉的天,眼中漆黑一片,似有风雨即来。

“嘶!”低低的呼痛声叫他一下回了神,见正坐在檐下做绣活的姑娘竟又一次扎到了自己的手,宋靳终于再也忍不住,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别绣了,你瞧着精神不怎么好,回房歇息一会儿吧。”

阿枣猛地回神,忙甩了甩手道:“不用了,我没事呢。”

“不差这点时间,我瞧着平安也有些困了,先抱他进去睡一会儿吧,这天阴沉沉的,待会儿怕是要下雨,他若是在这里睡着会着凉。”

阿枣一怔,忙转过头,见原本在小椅子上玩布老虎的小家伙果真已经小脑袋一点一点了,便飞快地放下了手中的绣架,伸出手去欲抱他。

哪想宋靳却快她一步将平安抱了起来:“走吧。”

“快给我!”阿枣顿时指了指宋靳的手臂,有些着急道,“你胳膊伤着呢。”

“你的手不也受伤了吗?”瞥了她仍在冒血的指尖一眼,宋靳小心地抽出右手,用左手将小家伙抱紧,然后大步朝里屋走去。

阿枣一愣,然后忙跟了进去。

宋靳将小家伙轻轻地放在大床上,又给他脱去鞋袜,盖好小被子,这才转身看向阿枣,飞快道:“你也躺下陪他睡一会儿吧,我去书房看会书。”

他的神色淡淡的,语气也很沉,像是心情有些不好,阿枣心中不由有些愧疚不安,他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因为她累得他受伤了……

但随即阿枣就没功夫多想了:“你等等!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宋靳低头,却见自己的手臂上果真又渗出了血。

“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他淡淡地说了声便往外走去。

阿枣一怔,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抿唇道:“坐好,不然,不然再不给你做糖糕吃!”

宋靳:“……”

自从被她偶然发现自己喜欢吃甜食之后,她就时常拿这个威胁他,真以为他是平安那个小吃货吗?

可不知为什么,从见到岑央之后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郁结之气,竟在这一刻突然消散了不少。

宋靳沉默,片刻才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阿枣这才露出笑容,转身进屋拿药箱,可没想一回来便看见了一个衣裳半褪,露出结实胸膛的男人,正半靠在小榻上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

阿枣:“……”

昨儿个不是还很害羞来着么,今天怎么就这么主动了?

还有他那眼神,明明瞧着很正常很淡然,可她怎么就是莫名地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