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阿枣这会儿显然心情不错,一双美眸亮灿灿的,脸上也再没了先前的不自在。她歪着头,有些好奇地看着宋靳。

乍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哈!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逗我!

那晚宋靳不告而别,蒋游本是有些生气的,但后来宋靳解释了一番,他也就挥挥手翻过去了,只说下次有机会再带他认识那位兄长,反正那人有事要办,要在青县待上一段时间。

一个“死”字吓得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

这么一想,阿枣就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目露同情道:“你别担心,往后我嫁到你家去了,定会帮你的。”

如果是她……

阿枣顿时被逗笑,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亲了一口:“调皮!”

“你……你别不知好歹!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徐氏脸色难看地瞪着阿枣,“自打你来到咱们青山村之后,村里因为你闹出了多少破事儿?这要搁别的村,大伙儿早就把你赶出去了!还不是见着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这才容忍了你……可你却仗着自己长了张漂亮的脸蛋,一会儿勾得这家不安,一会儿惹得那家大闹,如今更是累得我大侄子差点连命都丢了……”

姜无双不耐的声音打断了阿枣的沉思。

赵氏吓得直尖叫:“各位大爷,我,我们是宋家二房的,和他们三房可没关系!这钱是老三欠下的,可不关咱的事!你们要讨就问他们三房讨去,放了我们吧……”

“小爷……小爷在心里喜欢了十几年的姑娘,趁着小爷出远门的时候……嫁,嫁人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顿了顿,而后撑着额头苦笑道,“这就也就罢了……可她要嫁的那人是个禽兽啊!我明知道那是火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里头跳!为什么那个混账是我的兄长,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我……我,我好恨呐……”

阿枣一愣,随即就失望地垂下了眸子:“那能继续打听吗?”

蒋游出身武将世家,其父虽是文官,但他却随了伯父靖安侯,生了一副直爽的武人性子。这样的人爽朗潇洒,爱憎分明,很好相处,但同时也容易得罪人。

“没有,我没钱呢,”三妞摇头,羞涩地笑了一下,而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胸脯道,“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会帮忙看家的,定不叫坏人进来偷东西!”

“阿小早早的出门洗衣裳去了,我方才在屋里听到外头好似有声音,以为是她回来了,便过来开门。”阿枣说完,又看了看自己的脚,道,“至于我的脚……多谢关心,没什么大碍。”

自栓子爹偷尿布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她就叮嘱过阿小,绝对不能再让家里的衣物丢失。这孩子怕也是因牢牢记着她这话,才不顾一切追出门去的。

“这娃长得真好看……哎哟喂!这不是盛娘子家的孩子么?咋在你家呢!人家找儿子快找疯了都——”

“阿小,外面!”平安被这一摸安慰到了,也不再哭,只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可怜地看着他,“平安,平安想娘亲。”

“你没事吧?”宋靳看着她,没有再走近,只淡淡地问了一声。

这人对三妞倒是真心实意的好……但就是这样,倒越让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次落水一定让他发生了什么变化!甚至,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是……

“哦。”三妞挠挠头,哥哥的眼睛又变得亮亮的,耳朵也变得红红的了……真奇怪呢!

本以为定要被陈氏骂了,哪想陈氏一听这话,竟顿时停下了骂声,眼珠子微微一转,突然又笑了:“对呀!她不是为了救三妞受伤了么?那这些日子三妞就多去她家帮帮忙,做些活计吧。她这孤儿寡母的也是不容易,咱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得多多照顾着些才是……嗯,就这么做!”

宋靳猛地回神,笑容一敛,飞快地起身出了门。

“你好,我,我是隔壁宋家的三妞,我和我娘来看阿枣姐姐了。”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宋靳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又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三妞都在边上呢,我能做什么。”

犹豫片刻,她到底是对宋靳点了点头,“多谢相救。”

阿枣会选择下水,自然是因为有自信能救人,可没想到那小女孩受了惊,竟在慌乱中死死抱住了她的脖子,怎么都不放手。

哥哥好厉害!可是……他以前从台阶上跳下来都不敢,等会儿怎么下的来呢?

阿枣顿时如遭雷击。

美艳而狡猾,果然不简单。

“你放屁!你个千人骑的浪蹄——唔唔——”栓子娘还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丑,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这会儿气得几乎要杀人,但也不知身上那死丫头吃什么长大的,竟是力大无穷,叫她动都动不了,只能疯了似的叫骂着,可惜下一秒连嘴也被堵上了,除了哼唧,再也说不出什么脏话来。

真以为自己行事周密毫无破绽么?不过是她懒得说透罢了——反正目的是一致的,她并不介意多个帮手。可他不该……不该在上位之后,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的兄嫂灭口,还企图嫁祸给他人!

“放心吧,我有的是办法应对。”阿枣却挑了挑眉,有些得意道,“没瞧这么多天我都没有吃到亏么。”

“嗯,我家阿枣最厉害了。”想到这些天来她面对陈氏等人的刁难和苛待时表现出来的机敏和狡黠,宋靳忍不住弯唇。

端着温柔贤惠的模样偷偷干坏事的她,简直像极了狡猾可爱的小狐狸,叫人看着心痒难耐,恨不能赶紧将她逮回家疼着宠着才好。

阿枣的脸蛋又不由自主地红了下:“咳,过奖过奖。”

“还有奶奶,”想起陈氏,宋靳笑容微收,顿了下,“她最近应该没什么功夫为难你,只是她的病……”

“你放心,我会照看她的。”阿枣回神点头道。

宋靳没说话,半晌才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其实……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累?”

阿枣不解地歪了歪头:“嗯?”

宋靳垂眸,轻声道:“我的家人……都很不好相处,虽然我知道你有能力应对,但一直被这种烦心的事包围着,也会觉得疲累吧。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日所做的决定?”

“为什么会后悔?”阿枣有些讶异,随即就笑了,“过日子不都这样吗?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像我嫁你之前,也是整日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所烦扰,并不能过得无忧无虑。如今这样,虽说偶尔也有烦心的时候,但这都是生活的常态呀,就是换个环境,也是一样会有其他烦恼的。”

宋靳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欢喜:“那就好。”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地方。

屋里的油灯已经点上,宋靳一推开门便见昏黄色的光晕从屋里溢出,洒在了身侧姑娘的眉眼之间。

温和的光衬得她嫩白的肌肤越发细腻柔美。她盈润的眸子里,更是仿佛有星光跌碎其中。还有她唇边那抹轻松惬意的笑……

忽然间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这世间美好的东西不多,立秋傍晚河对岸吹过来的风,二十来岁笑起来要人命的你。

她不到二十……便已一笑要他的命了。

阿枣没有看见宋靳的眼底忽然涌起的暗潮,只突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提醒他道:“你这儿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宋靳回神,点点头,欲抬手拿掉,但他双手正抱着平安呢,怕动作太大会弄醒怀里的平安,一时间便显得有些笨拙。

阿枣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口道:“你低一下头吧,我帮你拿好了。你这样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