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不会……”阿枣顿了顿,“以后就会了。”

其余众人亦然,除了宋靳——这里头这么多人,唯有他是真正的平头百姓,寒门学子。

“……没有,那个,”阿枣赶紧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三妞,我明日要去镇子上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阿枣姐姐给你带。”

“盛娘子?”宋靳微带疑惑的声音让阿枣猛地回了神。

怒意瞬间褪去大半,阿枣有些哭笑不得:“……那咱们的衣裳有被偷走吗?”

“你说啥?盛寡妇家的娃不见了?”

宋靳的心一下子软了。

“知道了!”三妞举着小手欢呼了一声,飞快地背着小背篓跑了过去:“我要多摘一些送给阿枣姐姐!”

阿枣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隐含的深意。

“亲亲呀,”三妞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小身子,“阿枣姐姐亲了我,平安也亲了我!我,我也亲了他们,嘻嘻。”

只赵氏没说话,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飞快地打着转儿,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不说旁的,就光说读书这事儿,原主还是很有天分的——要不然也不会年仅十三岁就考过了童生试,成为这方圆百里唯一一个秀才,还得到青山书院许院长的另眼相看。

这个时候会是谁?阿枣心下疑惑又警惕,抬头对阿小道:“不要直接开门,先问问来人是谁。”

刚往前踏出一步,脚底就传来一股钻心似的疼,阿枣暗地里倒抽了一口气,可硬是咬着牙强忍住了,只踮着脚尖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三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阿枣的手:“姐姐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着眼处,皆是勃勃的生机。

三妞咽了咽口水,可却飞快地摇了摇头:“不行的,奶奶说这是要拿去卖钱的,不许咱偷吃!我……我若是吃了,要挨揍的……”

阿枣,阿枣愿意拿自己的寿元去换他的健康,好不好?

听说他还吃穿都靠家中女人,品行方面更是一无是处,就这样的人还想考状元娶千金小姐?京城里那群掌握实权的人,哪个都不是瞎子好么。

“第一,你家男人生得跟倭瓜似的,倒贴我也瞧不上,所以你说我和他有一腿,纯属污蔑;第二,你手里的帕子是我家的,可却是我家孩子的尿布,上头绣着一个‘尿’字。前两天洗了之后挂在院子里晾晒却无故丢失,我还当是被野狗叼走了呢;第三,你在我家门口吵闹了大半个时辰,影响我孩儿睡觉了。他生了许久的病,这几日刚刚才好了些,若因此再出什么问题……”阿枣低头看着栓子娘,淡淡地问道,“你拿什么来赔?”

是谁发现她的目的时,不加以阻拦反而暗中相助的?

“……”他竟无言以对。

络腮胡子流到一半的眼泪就这么缩回去了,只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空碗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那你准备怎么办?”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宋靳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半晌抬手将碗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那五个铜板放在桌上:“走了。”

“诶?”络腮胡子愣住,“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再说这酒还没喝完!”

“你更惨你多喝点吧。”宋靳摆摆手就走了。

络腮胡子:“……”

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跳起来追了出去:“喂,我其实不叫叶朝阳……”

“今晚你就是叶朝阳。”宋靳却突然转身,神色淡然地打断了他。

叶朝阳愣了半晌,许久揉着脑袋笑了:“我发现你这人挺逗啊,不如交个朋友吧?”

先前不过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时憋得慌,所以想找个陌生人倾诉一下而已,没想到这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人都能拉到性子相投的,络腮胡子看着宋靳,这会儿倒是真心起了结交之意。

宋靳却是转身朝大街走去:“今夜同是伤心人,还是相忘江湖的好,以后有缘再说罢。”

“……说得好!”络腮胡子一愣,顿时哈哈大笑,也不再纠结,挥了挥手,摇摇晃晃地回屋了。

好什么呢……

宋靳却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难受地按了按胀痛的额角。

脑子依然全是她……各种各样的她。

“阿枣……”无声的叹息杂夹着茫然和难过,不由自主地从口中飘出,又被冷冷的夜风无情打散。

宋靳回神,苦笑了一声,慢慢地朝书院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呼:“宋秀才?宋秀才是你吗?”

宋靳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转身,待看清到来人,顿时神智一清:“大根叔?!”

“诶是我!可,可算找着你了!”宋大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拉过宋靳就要走,“快跟我回家,你家里头出大事儿啦!”

***

宋靳被宋大根连夜拉回了青山村。

原因是多年前卷了家中钱财和邻村寡妇私奔了的宋老三回来了。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和一笔庞大的债务。

宋靳一听到这就拧紧了眉头,脑中快速地回忆着关于宋老三的一切。

隐约只记得……因是幼子,宋老三自小就最得陈氏宠爱,但他除了一张嘴甜得紧,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优点了——整日不务正业,好吃懒做,和村里的流氓地痞一起到处惹是生不说,最后更是丢下老母、妻子和幼女,偷了家里的钱带着情人私奔了。

“没得救啊,唉!”宋大根的一句话很好地总结了宋老三这个人。

宋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下烦躁得不行。

可这时,青山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