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阳知道他爪牙和身上血口的毒质的厉害,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只得避其锋芒,伺软肋攻之,而又不肯下死手,不想取他性命。

那间厢房里面昏昏暗暗,四人小心翼翼开门,轻步走进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之见一个赤着上身的老者正躺在房屋中间的一只方桌上,四肢伸展,身上几十处伤口上,有碟子大小的蜘蛛、白蜡粗细的水蛭,还有又黑又大的毒蝎、小青蛇、碧莹色的蛆状小虫在上面蠕动。又冷不防见到那老者蓬乱的发髻中有一条紫红色长虫慢慢蠕动,只露出细细的长尾,像是头已经钻入了他的头颅内。

苏紫阳等人也都是抱拳示礼,废话也无。

李永忠见苏紫阳等人对此提无动于衷,不由吃惊,心道:“我这残缺阉人见了这些美人都都有些心动,何况你们这些真男人,如此不动心,那还算为真正的男人么?”忽又想到楚君然与陆灵溪定是恋人,楚君然自然不能在他恋人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狎弄别的女子,就拱手笑道:“见谅见谅,这位姑娘更是美如天仙,公子有此福分,还夫复何求?”

令信之紧忙躬身道:“谢恩师,如恩师统领武林,更是我中原武林安宁之保障,天下黎明之所福矣!”

众人都大吃一惊,清真散人正专心观看,哪知一柄飞剑飞快地向自己刺来,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面僵如尸,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苏紫阳在一旁边观看边心想:“这招在沐万荣手中也曾用过,不过他并不是把招式使得如此华美繁琐,而是轻描淡写,只是那轻描淡写谁又能抵挡得住?谁又能使出来呢?范逢春自然把招式使得完美无缺,但这不只是招式的功夫,其实完全是内力功夫。依我看,沐万荣不用列缺剑法上的招式依然能达到他那种威力的,前提是他的内力剑诀正符合所用的剑招。”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

苏紫阳点点头道:“也不过如此,谅你一个学艺几年的少年怎么能全部领会到青城剑法的精髓呢?”

众剑客一听这事有些缘故,都感到兴趣起来,都问起那事的原由。

在“圣左使”位置上的一个又矮又胖的头陀大声喝道:“此人必是奸邪派来的奸细,快快拖出去砍了!”

乔洛英道:“今日就是个绝佳日子,现在就去。”

陆灵溪却丝毫不放在心,莞尔一笑,道:“甚么对不起,难道我们之间还需要对不起么?我们是甚么关系。”

苏紫阳又打量楚君然一眼,神情极是严峻。楚君然顿时一愣,但还是心中有准备的,自己杀了同门首座大弟子这种大事,并且针对自己的江湖通杀令已遍布江湖,苏师伯能不知道么?

苏紫阳、杜横波、陆灵溪三人下了聚剑山庄,先在怀州城安置下来,再作打算。

追到一处神龛旁边就不见了踪影,心中暗想:“这里是一处甬道,径通针林坳之外,而沐万荣不会走出卧云谷,是想躲在里面罢了。”想到这里刚要大开甬道石门,却听里面有人小声道:“爹爹,在这里就安全了,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您就趁此良机快把列缺神剑传授孩儿罢,否则就晚了。”

少林诸僧又齐出少林绝技般若禅掌,却也难抵住沐万荣高深的内力真气和快的无影无形的剑势。

杜横波和陆灵溪一见是苏紫阳,无不喜出望外。陆灵溪突然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铁青色,噗嗤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正是被蒙面客的内力所震伤内腑。

众豪都面面相觑,没有凶贼来,却感到了杀气正在围绕着自己身边,同事都意识到:断剑杀生令主终于要来了。

苏紫阳心中一笑,道:“弘悟大师的般若禅掌又上一层楼,已快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老和尚十年前就说停止修炼武功,怕误了参禅,岂不知他也——”后面的“口是心非”觉得说出来太是不敬,急忙收住了口。同时又想了少林寺的佛法精深,有“禅功相连”的说法,便是禅法参透的越深,武功修为就跟着越深。

郑玄通叫道:“贼道还想逃!”说着,跨出几大步,双手先后出击,分别袭向苏紫阳的上下盘,真是力道十足。

盛舵主和宗舵主都面露不悦,没有说话。高青崖笑逐颜开,道:“哪里哪里,都是海坛主运筹帷幄,小弟只是跑跑腿罢了。”

弘觉大师道:“我们去的时候已是发生了惨事,但老衲觉得,这三位道友不像是杀人的凶手。”

范光明极是惭愧,又斜睨了令信之身后的茹窟海、薛隐一眼,又嗫嚅地道:“这——范某愚鲁之极,未能领会列缺剑法的真谛,真是惭愧啊。”

有人见范光明不在,偷偷地说:“我听说那范兰斗早已离开了聚剑山庄,还有范庄主异常喜爱的义女等等,都逃下了山庄,看样子范庄主是担心我们敌不过恶贼,怕被灭门啊。”

苏紫阳心中暗忖:“此人鬼鬼祟祟,见他在校场一直和令信之商议着甚么,一转眼竟也来这里了,定是有甚么事情要做。”又听沐逢春道:“晚辈近日害心口痛,还哪有那闲心,不知是哪位英雄做了带头大哥。”

又有人叫道:“带头大哥只有一位,你们四人要是赢了,那谁来做带头大哥?”还有人叫道:“四个打一个,太不公平了!”

何景冲微一点头,又问假张屏峰:“那这位又是——”

在江湖上起着赏善罚恶大任的武林牙璋二使也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江湖上出了甚么好事恶事,都见不到他二人的身影,这便让一些心存不良之心的人有机可乘,故而这几年江湖惨案出现不少。

这还是人呆得地方么?这是地狱,是龌龊的猪栏,呆在里,就辱没和人格和良心。

楚君然等人也感到莫名其妙,想互望一眼,都是想不通。楚君然道:“难道前面是一条死路?”

二人都走了过来。范兰斗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王君实先是惊道:“这如何是好,这岂是我们正道门派的行径!”

陆灵溪又道:“你说你和你大师兄一起经过这片山岭,冷不防被人推下山崖,那倒底是谁害你呀?”

“卿本佳人,蕙质兰心,含芳吐馥——叵耐罗睺,将祸香阁——香消玉殒——”

陆灵溪指着两座高峰之间的山坳,道:“那大叔所说的山道不就是从那里穿过么?”

楚君然远眺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但还是点点头,道:“也许是罢,我们就在此寻找上山的道路,可不能在山上迷了路的。”

楚君然说的是怕迷了路,其实他就是不迷了路也是怕走山路的,当初就是自己在走山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这不能就是说他胆小,这的确是心中的痛,万恶之源。

陆灵溪忽然把背上的包袱拿下,翻动里面的东西找来找去。楚君然感到奇怪,诧异地问道:“灵儿你做甚么?是饿了么?”陆灵溪嘻嘻一笑,伸手拿出两件棉衣,道:“师父说我是冒失鬼,我看你才是呢!别看山下这般暖和,山上可要是冻死人的,不穿棉衣怎么受得了?”说着就要给楚君然穿上。楚君然这才恍悟,噢一声,咧嘴笑道:“其实我才是冒失鬼,灵儿你这般冰雪聪明,怎么是冒失鬼呢。”穿上棉衣,不光感到了身上暖和了,心中也是一阵流淌着。

陆灵溪微笑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受罪而已,并不是甚么冰雪聪明,楚哥哥你真是会夸奖人。我师父说,女人就应对男人细心一些,否则——”

楚君然听了顿时一怔,心中道:“灵儿对我——哎,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不禁黯然伤神,想到了郭师姊对自己的感情也许与自己对陆灵溪的感情是一样的。

二人穿上棉衣,寻到上山道路,直奔山顶。

行到半山腰时,天空突然被乌云笼罩,寒风大作,卷起了山上雪花漫天飞扬。就像下起了雪,飘飘扬扬,围绕在身旁翩跹起舞。

陆灵溪很开心,不顾接下来的天色要如何,伸出手去捉摸飞雪,欢喜叫道:“真美啊,如真下一场大雪就更美了!”

楚君然眉头一皱,心道:“要真的下一场大雪,我们还怎么行路,弄不好被困在山上。”又不好破坏陆灵溪的好心情,只道:“我看被你说中了,还真要下一场大雪,不如我们快走一边赏雪一边行路罢。”

陆灵溪欣然叫好,开心地蹦蹦跳跳捉着飞舞的雪花。

顷刻,雪山上的气候如同孩儿脸,说变就是那样的快。大学开始飞扬起来,寒风更加猛烈,如果没有狂风,这雪景是可以赏的,只是眼睛都睁不开,路都走不动,还谈甚么边行边赏雪?当然这不能怪陆灵溪的天真漫烂,就是他们拼命地跑也是来不急的。

二人顶着风雪而行。

在这苍茫的雪山和肆虐的风雪中,两个渺小的影子在蠕动着,说是蠕动,不如叫做摇摆,或者叫做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