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看着自家妹妹极没礼仪的坐姿,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姑娘家这样坐着,成何体统”

顾翎璇自己在十二城,顾冽被困在焱廷。顾决却是各处奔波。

凤婴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昨夜下了半夜的雨,敲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的,吵得我半宿没睡好。”

“孤幼时发现的,青雩宫旧址原是长凌帝姬的寝宫。”小姑娘笑笑,“世人把长凌手札传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其实这只是长凌帝姬当年的日记罢了。”

苧姑道:“舒华宫本就是萧少主仿着青雩宫为殿下建的。门前那株西府海棠,自然也是仿着这一株栽的。”

顾翎璇微微笑起来:“众卿也觉得此事应该严惩么”

“今父王驾崩,定王兄病体不宜劳累,靖王兄仍不知下落,襄王兄远在焱廷,帝太子未立,孤仰承帝太后慈喻,以第一帝姬,携凤印,掌政云宸。”

翎璇欺身拽了被子就要掀开,伸手去挠将身子团进被子捂得严实的小姑娘。

青箢、凤婴二人从铜镜中看到一个宝蓝色的身影。

竹华陪着翎璇和灵漪在青雩宫转了一圈,一一介绍了休整后的改动。

众人再一次鸦雀无声。

帝太后是顾行生母,即翎璇的祖母。

看不出材质的车驾,涂以红漆,外面饰以锦州曜石。曜石色黑,车驾色赤,红与黑既存在着鲜明的对比,又是完美的融合,只叫人觉得一双眼,一颗心,都受到了一种极强的撞击。

萧景走过来,拨开她后颈的发,白希的脖颈上一道细微的红痕,他抬了手,在那道红痕上来回摩挲。

那些人,或许不该留到现在。

昨日还能偶尔笑一笑,今日就已经冷的像是贺兰山上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冷的入骨。

“那就是了。”苧姑道,“以往青箢给您梳的时候,您是不是觉得发髻太紧,揪得有些疼”

萧景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子,一手撩起她一缕长发,好脾气的一点一点梳理开:“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的睫毛垂下来:“我要冽哥哥回来,也要昆仑藤救治凛哥哥,至于祝桓书的命,”她看着他,“那要看我的心情。”

虞氏笑道:“如此,就烦你替我多谢王妃了,这会子怕王妃正忙着,明儿早我去给王妃请安,再谢过王妃。”

锦秋应了一声,有穿着二等丫头服色的丫鬟过来,在女子面前站定,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

染月见翎璇都笑的抑不住,哼一声道:“吃又怎么了能吃的着也是有口福。”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墨玉九龙佩下的丝绦,忽然顿住,萧景双眸睁开:“暗鸦的信呢”

“慕恪去年刚刚袭爵,老王爷一向不参与诸子争位,慕朝天即位之初罢黜那么多王爵,安化王是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没想到这个慕恪倒是个心大的。”翎璇摇摇头,“人呢”

顾决道:“只记得人家的点心,就不记得你还揪过范先生的胡子还在人家小儿子的脸上画过花脸猫”

这算是与顾决商量妥了,顾翎璇写了信,遣人送到云京江城王府,虞良媛手里。

顾翎璇坐在桌案边,漱口过后捧着一盏茉莉雀舌毫,低头刮去浮沫道:“那一碗鸽子炖的倒是烂,带着余下的粳米饭,遣人送去给关嬷嬷,让苧姑跟着嬷嬷用膳吧,不急着回来。”

只是他当日受命驯马前,是被赐了烈酒的,驯马辛苦,体内血液流速自然加快,坠马后,不止被踏断了腿骨,那烈马的马蹄铁更是钉了锈铁钉的。

关嬷嬷看着她,笑的甚是欣慰:“殿下果然是第一帝姬。殿下以为,宫禁当在谁的手中”

萧景,我不回头,你不告别,那么我是不是就算没有离开

不得不说,岁月是很强大的雕刻师,把璞玉雕琢成愈发完美的模样。

“殿下既已知道我到的时间,自是知道我的身份的。”男子笑容谦和,君子如玉。

千识看着眼前的两人,顾翎璇靠近自己,萧景坐在她身边,一刻也不肯分开的模样。可能是千识看的久了,萧景看着她,眼神浅浅深深,带着旁人看不明的意味。

“嗯。”

他知道了那个男子是什么门派的少主,年轻有为,父亲和母亲也对他很满意,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纯喜欢他

萧景把顾翎璇拉进怀里,以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盯着木屋里传来声音的方向。

千识是真的和她较量,并不似山洞中时小打小闹,顾翎璇也不敢掉以轻心,绷紧了神经,几乎称得上是全力以赴了。

“看着那衣服的颜色确是无疑了,只是,殿下什么时候会功夫的”朝灵拧着眉。

慕延凌这个人让我觉得很纠结啊。。。

饮冰纹丝不动。

顾翎璇扯着他的衣袖,几乎要哭出来:“景哥哥,谁教你的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的啊”

“三百年过去,就连云宸平民云宸宗亲都以为,当年长凌帝姬是因昭宣太子之死郁结于胸,又辛劳多年,后来更是知道了宗亲勾结北漠谋害太子一事怒大伤身,再加上景懿王后薨,种种累加致使其香消玉殒”

那名少掌卫原本可以在她师父卸任后执掌青鸾卫,结果就因此事,余生都是在青鸾卫的暗牢里度过的,简直生不如死

顾翎璇冷笑:“三年前我就查到了当年的事情,我这位王叔肯定少不了插手。只是没想到,慕暄盈当年吵着要给父王做平后,如今倒成了顾徊的贵妃,还真是自甘轻贱。”蒋卓言道:“那个女人,先是下嫁宁国公府甄家,结果闹得宁国公家宅不宁,最后更是因白羽军案被慕朝天诛灭九族,唯独她被摘了出来,回了宫,依旧锦衣玉食的做她的长公主,谁知道当年宁国公府灭门一事,是不是也有她插手搜集所谓的什么证据。”

“怎么回事”苏氏一面注意着脚下,一面张口问。

苏氏是定王府的王妃,住的自然是正院,脚下的雨花石子路经过了打磨,铺的平整又防滑。

琥珀将二人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又道:“若不是孟良媛的丫鬟来寻她,只怕徐良媛今日就真的不好了。”

苏氏秀气的眉心微蹙:“可知道孟氏为什么离开”

琥珀道:“奴婢使人问了,好像是今日孟府又来给孟良媛送东西。”她也皱了眉头道,“王妃,奴婢觉得这孟府也真是娇惯这孟氏。”

她自己嘟囔道:“孟家也只是个兵部侍郎,虽是正三品,到底上头还有一个兵部尚书,怎么就财大气粗到这个份上,三天两日的来送东西。早些年还是不闻不问的呢”

琥珀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苏氏已站住脚步:“他们来给孟氏送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琥珀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大约,也就是半年多前的事了吧。”

苏氏又道:“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可瞧见了”

琥珀道:“我的好主子,哪里还用得着打听,每回孟府送来了东西,孟氏自己就妆扮上出来显摆了,您当她闲着没事挨个院子的走就是为了联系感情呢”

苏氏扶着后腰,脸色有了变化:“扶我回去。”

琥珀看自家主子神色严肃,生怕是苏氏腹中的婴儿出了问题,忙扶着苏氏进了屋,又吩咐小丫鬟去传医正来为苏氏诊脉。

苏氏的脉相平和,并无问题,医正嘱咐了几句,便告了退。

小丫鬟出去煎药,苏氏唤了琥珀,神色是少有的凝重:“我如今有着身孕,实在不方便进宫,你出去二门,寻一个叫子寒的小厮,把这事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