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永松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她，接着沉默地吞云吐雾。韩欣拖着软塌塌的身体，勉强爬到他的身上和他肢体重合，脸蛋儿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好幸福。”
荼永松低下头没有说话，拿起那个小杯子，将剩下的那一半的espresso一口喝光，稍微停顿了一下，将那两杯espresso也一口气喝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叹气说：“espresso其实并不苦。”
林咩咩点头。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侍者并未多问，鞠躬离去下单。荼永松惊讶地说：“干嘛咩咩！怎么这么激烈。”
韩欣冲他睐睐眼，笑道：“偏偏你的女人就是黄脸婆的天性！怎样？你是要退换货，还是将就使用？但你若是想把我拆了重新塑造一番，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她说着话，手却不老实地解开了荼永松睡袍的带子，露出他紧绷结实宽厚的胸膛，她将自己贴上去，头顶摩挲着荼永松的下巴，一反方才的调皮，不无忧虑地说：“小松哥，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你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或许你的女人应该是名门淑媛，穿名牌戴珠宝，动辄飞去国外享受一顿美食或者听听音乐会，闲暇时驾游艇出海，多给你长脸，可是我简直就是个家庭妇女，像个黄脸婆一样，我全身上下穿的戴的用的加起来不够一千块，我的兴趣爱好都很廉价，大不了看看书弹弹琴打打咖啡，我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只是新疆和西d藏，我没有出过国，需要签证地地方我只去过港澳台，我不会开车也不打算买车，我，是不是很让你掉份啊？！”她越说越沮丧，脸色阴得都快要滴下水来。
韩欣正忙着切菜，诧异地问：“做什么？”
荼永松慢悠悠地给她顶回去：“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当然能推卸掉一部分责任，因为有的所谓的责任，就是你自找的，但是有的责任，是有法律意义的义务，你就推卸不掉了，人人如此。”他笑笑，补充了一句：法律责任我从不推卸。
几个小时后，荼永松平静地坐在何佳梅对面，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说别人的事：“说说你的想法吧。”
韩欣这话让荼永松颇感为难，自己的电脑了存了多少商业机密啊！怎能随意让别人使用呢！可是看着韩欣纯净清澈的大眼睛，他又觉得无法拒绝，想了又想还是摇头说：“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别费神了把自己给熬坏了。”他扔下还有一半没吃的餐盒，站起来就要走。
他刚站起来，韩欣就想起什么似得一跃而起：“等下！”把荼永松吓了一跳，她伸手一捞，抓住荼永松的手包就要打开。荼永松吃惊地问她干嘛，韩欣狡黠地笑：“把钥匙给我押到这儿！别你又有了什么所谓的‘不得已’的事儿站起来走了把我落下来了。”
“怎么了欣欣，回答我，你现在感觉怎样，冷不冷？饿不饿？头还疼不疼了？”
荼永松脑子都乱了，又似乎有点明白过来，连忙追问：“现在还在吗？我是说欣欣还在您那里楼上吗？”
何佳梅旁敲侧击地询问荼永松的近况，他这样听音辨色的高手，哪能不明白何佳梅的用意，他笑笑，只说自己最近确实很忙，没有工夫操心别的人和事。这个模糊的回答，让何佳梅还算满意，至少他没有说自己新交了女友，说明就算他有，也不确定，那么也许她还有机会扳回一道来。桌子上的宵夜吃得七七八八，何佳梅毫不避忌地吮吸了一下指头，仿佛在回味榴莲酥的香味，其实这是一个挑d逗暗示，她说：“这个榴莲酥挺腻的，我才买了普洱茶挺不错的，解腻。你那个大馄饨怎样，咸不咸？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解解渴？”
“呵，你不懂了吧，现在市面上的钢琴，发音方法是，内部的琴键是用特制小锤子敲击，比较容易发声。可是古钢琴的发音方法是用羽毛管制作的拨子拨动一根金属丝发音，音量比较小，音色纤细，而且很难做出渐强渐弱的力度变化，如果技巧不够娴熟，那么弹奏出来的乐曲会比较平淡乏味，比如说《水边的阿狄丽娜》这首曲子，开头的那段小快板，虽然要求速度，但是也不可以一带而过，每个音符都要弹得清清楚楚，嗯，怎么说呢，就是要有‘颗粒性’，那么，古钢琴就弹不出这个音效来。”
荼永松又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回到刚才的小院子，说：“欣欣，你抬头看一下刚才入口的背面。”
荼永松说：“这一路上可有不少好看的呦！你不想一路听着海浪声，与清风同行么？也不远，溜达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荼永松摇头叹气：“你呀，真是千金小姐！就这茶杯大的一小盅汤要168元呢，就这样算是完成它的使命了？真该送到部队里锻炼锻炼，干馒头都能吃出肉味儿来。”
荼永松强压怒火，说：“我们做的这个检测和抗阻产品，难道是大批量生产的布娃娃？它难道没有生物活性？难道不会产生新的变化？我真的很奇怪，说起来你们在bdh也有快十年了，工作一直做得都还不错，我真想不到你们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研发和生产的规章制度是什么？每次实验之前的每一项都要重新核对，实验之后都要详细记录当次所有的数据结果，并对照最原始的数据，全部实验完成之后对照所有批次的实验数据，正式生产开始后要跟进产品生产的每一步。每次实验也许都会有轻微的误差，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就算万分之一没有问题，那万分之二万分之三呢？一直积累下去，怎么会不出差错？何况我们做的是医药生物科技，对数据精确度的要求有多么高你们不知道吗？居然如此玩忽职守造成这么重大的损失？！”
他越说越生气，虽然一贯的修养压着他不能显得太情绪激烈，可还是怒不可遏得额头青筋暴起：“这次的世纪宏发合作案是多么重要！前期做了那么多的投入和准备，和英国总部做了很多次的争取，以整个公司为担保，才拿下的这个方案的实施权利，可以说我们只能成功，连百分之一的失败都负担不起！居然一开始就给我捅娄子！到最后这个错误，居然还不是你们自己发现的，我如果真的像以往那样把样品这一块全权委托给你们，贸然地就开始了生产，后果简直无法想象！”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荼永松不能控制地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一声闷响后，桌角的电话听筒也跟着轻微地弹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