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早就预感到了这一点,猴头菇一直养在钟庆然自己的屋里,倒是没人知晓这一点。可这般下去总不成,难道只让他一个人背地里欣赏?

钟庆然听到钟老爷子的问话,才想起来,他似乎没跟家里人说过,忙回道:“爷爷,山里我准备种药材菌菇之类,再隔出一块地方放养鸡,这个不卖,就供自家吃。”

“屋内闷热,对身体不好,以后没事不要长时间待在这里。”

“真的?”洪氏不是个大嗓门之人,可乍听到这个好消息,声音都尖锐几分。

现在气温是有所降低,外面活动却还是挺怡人。钟庆然大多数时间都选在阳光正好的时候,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几个小家伙边学边玩,挺有意思。有时候兴致一来,他还会对着他们画上几笔。

韩掌柜原先还担心这点,最终想着怎么着也有钟氏一族做后盾,不说铺子能做多大,小心一点,不惹到惹不起之人,总能混口饭吃,这才跟钟老爷子签了契约。现在得知庆和坊竟跟安源茶楼搭上关系,这事情就好办多了。以后他就不用老憋着自己,碰到个人就得上前巴结讨好,若背后有靠还混成这样,那他这些年掌柜也就白当了。

童氏对于钟庆然的新奇想法,通常都是支持的,这不,他说加点肉进去滋味会更好,便去肉铺称了一小块,切成细丝掺进去,每桌各上了一浅碗。

看着童氏这般激动,钟庆然赶紧上前劝说:“阿奶,爷爷不是话还没说完吗,您先别急,听听爷爷怎么说,要是还不满,你再提意见。”

眼瞅着背篓和手中的袋子都快装满,却不见任何高价值的物品,钟庆然对于挖寻常药草和菌菇的兴趣淡了不少。他背上背篓,手提着袋子,开始四处张望,见到简明宇比他的收获还高,不过同样都是价值一般的物品,便催促他扩大搜寻范围,再见到这些也不再停步。

也是因此,钟老爷子对钟庆然提出的事就更为上心,短短几天时间,铺子已经初步装修完毕,货架柜台等也有了大致模样,想来再过一些时日便能正式开张。至于绣娘,也已经物色到一个,目前正在接洽中。

“哦,又有好吃的”钟庆涵笑眯了眼,乐得只差一蹦三尺高,连后到的钟磬都眉眼弯弯。

车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瞅着挡路的人即将被马蹄踩踏,他尽力了也没能改变结局,谁想不过须臾间,眼前出现一个半大小娃子,之后事情变得荒诞离奇,也不见是谁出手,马蹄迟迟不见落下,他从缰绳上也能感觉到一股推力,正好和疯马的力气相抵,有那么几秒,马匹处于半人立状态。

“河湾村那么多贫穷子弟,你别的人不选,为什么偏偏挑中他跟你合伙做生意?”钟庆书一脸兴味,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可见他心里有多畅快。

河湾村不小,郎中就有两个,都是钟家子弟,钟文请的便是常上钟家门的钟正笑,跟钟正仁同辈,年长几岁。

钟家想压都压不住,最后连横山村的陈家都有所耳闻,派媒婆上门来询问。

童氏瞧见三孙子的架势,乐了:“呦,庆然,你啥时候会切脉了,还挺像模像样,要不是奶知道你不会医术,就该被你骗过去。奶还真有些不舒服,那这边交给你,我回屋躺会,等下再过来。”

钟磬回头看了一眼钟庆然,再瞧瞧钟欣,歪着脑袋想了想,想不出什么事,便一蹦三跳走了。

刘氏如此激动大家都能理解,这也不妨碍娘家没那么穷的其他几房也喜上眉梢。娘家越好,在婆家过日子就越有底气,他们巴不得为自个娘家多争取点。商谈好亲家们送货的时间和份量后,众人俱都告退,只留下钟老爷子夫妇和钟庆然。

简明宇拄着锄头,应声附和着。那不知名植株还算好的,只有一株没种活,其它那些果树嫩枝成活率真心不高,几十棵能有一半活下来就不错了。已经枯死的不说,还活着的也有一些打蔫,看着就很难种活的样子。

钟老爷子听了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好。以后再有此类事情,眼红嫉妒之人想要有所动作,就得好好掂量一番,得罪人还想要从他家拿到利益,欺负他家没人还是怎么着

钟庆然想着出来一趟不带点果子回去不大好,便顺路摘了些半青半红的桃子。看着腰间藤兜装了浅浅一层,钟庆然异常满足,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负重这么多走山路就够让他知足了。

回到东次间,钟庆然拿起素线稿仔细打量起来。画纸上动物造型有三种,虎、猫和猪,老虎大的威严,小的活泼,其他两种都是怎么可爱怎么画。剩余那些除了书箱实物画之外,就非常琐碎,有的一张纸上甚至画着好几种小玩意,钟庆然瞧着是真心不错,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想法。

有了今天的遭遇,钟庆然心态变化很大,他家本就在族里没多大地位,要是家人还要闹内讧,那就不怪别人欺负上门。这要是大长房嫡支一脉当街做生意,又有几个人敢对着干洪山媳妇敢这么做,不就是不怕得罪他家吗

心中有了决断,钟庆然对赚钱的积极性空前高昂。现在他手头只有爷奶给的零花钱,什么事都做不了。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昨天只是试卖就赚了六百多文,别的村子或许后面生意越来越难做,河湾村应该不会,今天中午傍晚卖两次,赚的肯定比昨天多。

只是明氏总想为自己小家扒拉点东西,对于钟庆然时不时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很是看不惯。不过也就如此了,除了一些实在不好在儿子跟前说的话,明氏是有什么就说什么,钟庆然一点都不担心明氏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这不就是小螺和红鳌虾吗听说这几天钟大爷家天天都在抓,我还以为他家穷的只能吃这个。”

听到失去这么一个轻松赚钱的机会,原本缓和一些的气氛又重新落了回去。酒楼能赚钱,他们可未必。否则,岂不是是个人就能开铺子获利

“泽溪大哥,先不忙,我去瞧瞧坡地那几个卖主,要是能谈拢,今天就全给办了,心里老悬着事可不是愉快的体验,我去去再来。”

“这事让你为难,我们也不能白占你便宜,收益归你一成。不过想必你不会收,这钱就用人工顶上,到时候开挖池塘等重体力活照看虾塘由我和庆竹全包了。”

钟老爷子斟酌了一下,为三孙子好,还是少给一些为妙。原本家中未成亲孙子只需要上交八成,两成留着当私房,这回数目巨大,加之此前为三孙子治病花了不少银子,病中庆然又一连吃了好几个月荤腥,各房意见都很大,再一下给十两估计儿子媳妇就该闹腾不休。

钟庆然像是听到了童氏的心声,到肉铺子时,类似的话也问了童氏一遍,美的童氏一张老脸差点笑得绽出花来。

周掌柜没有难为钟家人,既然钟老爷子不作声,就表示默认钟庆然这一行为。他略一合计,知道不会对鸿泰酒楼产生实质性影响,不过少了一个把控钟家人的便利条件,略微有些遗憾罢了。想明白后,周掌柜叫人重新拟了份契约。

牛车晃晃悠悠,使人昏昏欲睡,钟庆然本就没有睡足,吃饱之后立刻歪在钟老爷子身上睡了过去。

钟家总收入在农家还算可以,无奈家中开支大,这才使得家无余钱,连钟庆然治个病都还得找人借。

“爷,奶,红鳌虾跟小螺一样,得养一养,等它们将泥沙污物吐干净,待到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吃了,到时候混着姜片一起炒,或者磨成汁,想必味道不会差。”

对于钟庆竹拉着他做保证,钟庆书斜着眼睛看向他,却并没反对。

一整天观察下来,钟庆然对一大家子人有所了解。

一大三小带着满足的笑容沿着溪流继续往上走,找好地方后,钟庆然在岸边挖了个小坑,将小鱼全养在里面,重复着刚才的步骤又来了一次。

三人也凑巧,正好是同一辈,还都是嫡出子孙,年纪又相仿,家中不是无人教养,就是管束不住,他们凑一起玩的那叫一个开心。几人都胸无大志,难怪能玩到一起。不过钟庆书和钟庆竹与钟庆然毕竟不一样,两人家世可比钟庆然好多了,要不是基于种种原因,他们被家人给放弃了,三人怎么都玩不到一块。

“爷爷,这边。”钟老爷子二孙子钟庆安大老远挥手示意,稍小些的弟妹也踮起脚尖张望。

童氏一走,屋内就剩钟庆然一人。看着炕桌上一小盘粉蒸排骨,一份叫不出名的蔬菜和一碗萝卜骨头汤,再加两个白面馒头,这样的饭菜在农村算是非常不错,不知道是病号的特殊待遇,还是家里条件就这么好。

说完,童氏就拿了一些铜板去村里肉铺称肉,走前还不忘训斥媳妇丫头几句,省得她们没人管就见天偷懒耍滑。

别看简明宇只是个农村半大娃子,见识可一点不比那些成年人少。为了给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卖个好价钱,镇上城里他可没少去,对于种植菌菇一事,比钟庆然还看得重,做什么都是避着人。那些培养基,都是他一人一早摸黑挑过去的,为了不让人瞧见,不多的东西可是分送了好几天。

谈妥之后,钟庆然先一步离开,想着这次的事情竟然这么顺利,他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次,钟庆然签的契约很模糊,只写明利益五五分成,其他的,双方签的名字都只是个代称,较真起来,这契书是无效的。

钟庆然并没放在心上,他虽不清楚傅掌柜背后势力如何,但庆和坊能这么平静,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以他们的能耐,真要霸占,不用这么隐晦的方式,直接强取豪夺,他还能反抗不成?钟庆然虽有后招,那也得等事情发生之后才能成行。

既然出事也不能跟他们讨个说法,那还不如闷头发财,没有明确的契书,到时候即便发生意外,契书被人给看到,也牵扯不上他,这算是双方达成的共识。

钟庆然这回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就算如此,也把他冻得够呛。特别是从温暖的屋子里转到冷意森森的街上,不把自己包好,身体还感觉不到什么,毕竟热气没那么快散尽,露在外面的手和脸恐怕立马就得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