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庆然倒是无所谓,一天也就教上三五个字,费不了多少时间,再说钟磬活泼可爱,对他又亲近,他怎么会嫌烦?

他当掌柜也有些年头,对平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说有多了解,起码多多少少听过见过。安源茶楼办事挺规矩,不惹是生非,却没人敢惹,可想而知,背后能量有多大

“姜贵着,哪里能让人放开吃,尝个鲜就成。”童氏提出不同意见。

顿了顿,钟老爷子接着说道:“麻烦之处在于,之前给你名下添置田地,已经让家人心中产生不满,这次一下子买座山头,抵得上家中大半田产,估计这回怎么也得闹起来。这样吧……”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胡思乱想中,钟庆然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刚收获的菌菇上。这些他见过,确定不是什么毒蘑菇,这才敢动手。不过麓山外围出产的少,自从家里进项变多之后,童氏便不往外卖,都留着自家吃。

这么一番大补下来,钟庆然迅速恢复到原先的水平。既然身体好了,他就不想再受这个旁人艳羡的罪,直接跟童氏表明,他身体已经没问题,那些东西就留着,谁身体弱了,让童氏看着给。

左手边一个,右手边也没少,钟晓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她和钟庆涵一般大的年纪,却比钟庆涵这个皮小子文静许多。钟家孙辈八个丫头,好像就钟磬较为活泼,其他都是文静型,若不是钟庆然这一低头,估计还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钟庆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马蹄高高踢起,离钟老爷子不过一尺距离,车夫使了那么大劲,也只能做到这般,却不见疯马速度下降多少,眼看钟老爷子将和马蹄亲密接触,钟庆然脑中一片空白,那瞬间,他什么都想不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爷爷出事。

“有吗?”

童氏骂骂咧咧亲自前去查看:“这个败家娘们,这才几天,怎么就病上了,就她身子金贵不成?”

明氏送走媒婆,面带笑容进了大女儿的厢房,把钟磬打发出去,母女两个窝在房内好一会才各做各事。

钟庆然起来时,便看到童氏憔悴的模样,抓过胳膊一探脉,这才放下心来,肝火有点盛,稍微注意一下就没问题。

“大姐,三哥到了。”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动用自己的嫁妆,最终连近些年攒下的私房都搭上了,老爹病是治好了,只是以后都不能下力气,还得好吃好喝养着,姐妹中也就刘氏还一如既往支援娘家,甚至连自己两个孩子都顾不得。

钟庆然也不是愚笨之人,念头一转,便计上心来:“不告诉你。”

起码钟老爷子是小五房的掌权人,族里逼迫也有限,只能对他家限制一下,要真敢有人强抢田地房产,小五房人丁兴旺,地位就算比不上其他几房,咬一口下去也够他们心疼的。

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钟庆然再没心思干别的,抬头瞧着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恐怕爷奶他们就要担心,便背起背篓,肩上扛着一撂嫩枝眉开眼笑大步往家走。

“还没,这不是被你爷爷这模样给吓到了,摊子只留了你二婶照看,我现在就过去瞧瞧去。”明氏似是想起了她的职责,又匆匆赶回摊上。

这一餐午饭钟家人吃的都有些没滋没味,小螺不过仗着是现在刚出的新鲜花样,多少都有些人捧场,就这般惹人眼红,红鳌虾更赚钱,一旦村民知道他们无法做出美味的红鳌虾,族老们还不拿着大义迫使钟家人交出秘方

钟庆然想着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干点什么。他前世从小到大,最多就陪着爷爷种过一些药草,还只囫囵学了一些,种地可是半点都不会,更不用说,他见着田里的蚂蟥就犯恶心,虽说不怕,身体本能反应却没法纠正,每次他爷爷抓壮丁般拉着他炮制蚂蟥入药,就恨不得退避三分。

明氏一脸无奈,这个三儿子,她拿他真是一点都没辙。

钟家老二夫妇和老三媳妇负责临水村,老四夫妇和老大负责上河村,其余人在本村帮忙。等童氏忙完最后一锅,负责邻村的两拨人马出发已有段时间,接下来就该留守人员忙活了。

钟老爷子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瞧着儿子媳妇们脸色也没见有多少变化,心里一堵,罢了,既然如此,以后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也别为了想要为三孙子赚点人缘而委屈他。是人都有小心思,满足了这个,满足不了那个。若三孙子像以前那样也就算了,眼见得这次开了窍,以后的造化不会小,他总不能为了所谓的一碗水端平,而拿三孙子的利益去填补其他人,这可比只是好吃好喝养着三孙子还让人诟病。

钟泽溪随即了然,钟老爷子家这些年一直在吃老本,人口增长太快,跟不上赚钱速度,不剑走偏锋,估计他这辈子很难翻身。

但钟庆然也有他的难处,纸包不住火,一旦被钟家人获悉他名下有这么多田产,钟家估计再无安宁之日。

饭后,钟老爷子起身回房休息,顺便叫上钟庆然。

“老头子,我去买点肉,等会就回去吧,天太热了,没的为了赚这点钱把人给晒出毛病来。”童氏将手上的东西往摊子上一放,便拉着钟庆然朝肉铺走去。

钟正礼就不说了,二厨并非一般人能当,长的也算是面白身圆。除此之外,在场之人中就属钟庆然最耐看,面上没留下半点生活艰辛的痕迹,脸颊红润,肤色虽比不上钟正礼,比之其他人却要白上几分。他身上很有肉,个头不矮,身体结实,眼下虽还没长开,却已能预见,日后定是个俊俏小郎,除了穿戴不能和富家子弟比,其他还真没多大差别。

这次去平阳县的人有点多,除了钟老爷子和钟庆然,童氏是掌勺人,得带上,钟正仁是长子,以后要继承钟家,要捎上,为了不让家里闹矛盾,起码还得再带一个儿子,以示公正,想想留家的总共才三个儿子,索性一并全带了。

钟庆然就这么堂而皇之拎着小龙虾招摇过市,惹得不少人频频看他。他一招手,四个小跟班就颠颠跑过来,进入东次间,一人分得一只,美滋滋啃着,这样的机会不多,可不容错过。等都吃完,钟庆然带着他们洗去满手油腻,才打发走四人。

“乖孙是这么说的,咱家外债不少,庆然说的要真能做到,就不愁没钱清偿债务。”

钟庆然拉着两人出门,还不忘交待:“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小螺的吃法可能会拿去卖钱,你们先别透露出去。”

天色完全暗下来,钟庆然躺在床上,心绪翻涌。

钟庆然把簸箕搁岸上,任由两个小堂弟妹戳着玩,转身去拎鱼篓子。

钟庆然养病期间,来看过他一次的同伴还有那么几个,多次到他家,跟他胡侃的只有两人,一个比他大一岁,叫钟庆书,传自大长房嫡长一脉,大老爷前后娶了三个妻子,他娘是第二任,一过身他就被送到老宅,自此再未回过上京。

今天也许是个好日子,下了两网,居然回回不落空。

“奶,我自己来,您忙了一上午,快去用饭。”

“先看看吧,这次从二弟三弟那借了不少,再借估计就难了。实在不行,也只能抹下这张老脸到其他几房借上一些,总不能让庆然瘸了腿。”

钟正仁没想到明氏到现在还不明白,事情的关键不在这里,而在于大丫头对他们有没有这份心。从她那次作为来看,反正钟正仁是不信的,东西到了她手里,还想再吐出来,光想就能想到这个难度有多大。看来,以后得注意一下明氏的动向,可别被带到河沟里去。

想了想,钟正仁还是开口说道:“庆阳这事就先这么着,有我在呢,用不着你出头,我还能亏待自己孩子不成?至于欣丫头,以后做决定前,先跟我说下,要还像上次那样,我可真不能忍了。”

明氏一想到那后果,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甭说现在,就算放在之前,她也舍不得离开钟家,都一大把年纪了,被遣回娘家有什么好果子吃?她是不敢再擅自做决定了。

见到明氏面露害怕的神色,钟正仁十分满意,既然效果这么好,以后就得时不时敲打敲打。

上房,钟老爷子闷坐半晌,想着照庆和坊这个来钱的势头,就算生意减半,供几个学子还是成的,至少,进族学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要不要费心栽培,那就看他们各自的能耐。

想清楚后,钟老爷子豁然站起身,背着手又在房里来回踱步好一会,才最终下了决定。

叫来钟庆然,钟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庆然啊,只要庆和坊不跨,想来家里以后都不会缺钱,你娘之前过来说,让你大哥也入族学,我想了半天,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有钱了,不用来培养后辈子孙,岂不是摆着好看?”

钟庆然疑惑地看着钟老爷子,不明白跟他说这个有什么意图,只能耐心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