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钟老爷子正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车夫见状,忙倾力勒马,只是这般动作算是白费力气,反而更加惹怒高速奔驰中的马匹,连带着车厢颠簸幅度也加大。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钟庆然再也坐不住,直接去找钟庆书和钟庆竹。他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问道:“你们知道本朝婚姻律法吗?”

钟文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大喊着跑出房门:“阿奶,娘生病了,脸色泛白,趟床上起不来。”

因着钟庆然的发现,钟家赚了一笔银子,从而使钟欣有希望嫁入陈家。本来陈秀才跟钟文没什么关系,她不该知道他的消息,耐不住陈秀才本事大,以十九岁之龄高中举人,不说这一带的村子,连平阳县都少见,梦中女孩听到只言片语着实不足为奇。

“你的打算我知道了,就按着你的意思办,等下就去找秦媒婆说合。”童氏心累,打发人走后直接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睡,又到了起床的时候。

在童氏赶小鸡崽般催促中,钟庆然顺着童氏的意被推出灶间,脚还没踏进东次间,就被四妹叫住。

和钟家结亲的,也跟之前钟家家境差不多,门当户对是时下最为人推崇的结亲规矩,刘氏自不会成为例外。关键就在于,很多事都有个万一,刘氏亲爹病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都被掏空,还欠了许多外债,刘氏作为女儿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爹因无钱医治而步入黄泉。

顺着简明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钟庆然好悬才忍住想揍眼前人一顿的冲动,玉米都结穗了,这他要是都还认不出来,那他就不是在农村长大的,这是明晃晃地揶揄他啊。

问题是事情不能这么简单计算,钟家真要敢这么干,不仅把族里得罪透了,连族人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就算他们搬到其他地方,远离族人,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老问题解决了,又滋生新问题,指不定情况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嗯,这是”钟庆然还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并没变,上前拨开杂草仔细辨认,确定这就是三七。他心中很是疑惑,三七怎么会生长在气候寒冷的北方一想到小龙虾的例子,他便释然了,接受事实便是,不用计较太多。

钟庆然这才上前:“娘,东西都卖完了”

河湾村人多,自然村子也大。钟家能一时把人给赶出街市,其他地方却是顾及不到。这不,没多大会工夫,钟庆然就收到小孩的线报,洪山媳妇正在走村串户兜售小螺。这一招确实毒,人不要脸起来,还真不好对付。

看着年近半百的钟老爷子都下地干活,而自己却站在边上看着,钟庆然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为了不让围观众人将视线全集中到自己身上,他意识到这点后,就立刻带着弟妹们离开。

简明宇神色有些莫名,直盯着钟庆然瞧,见对方没有露出异常神态,这才欣然接受,谢过之后,便带着紧拽着他袖子的弟弟离去。

此前,钟老爷子同儿子媳妇们已商量好,这次分三个地方试卖,河湾村以及最近的临水村和上河村。由于两个村子都不远,加之几十斤份量对于农家汉来说轻松就能担着走,就没动用家里的牛车。

“阿爷,你可不能小看我,用心学总能学会的。不过总这样也不成,不说累着阿奶,就是让阿奶烧一整天,这量也上不去。况且,这大夏天的,东西不经放,也没这么多时间让我们准备。”说到这里,钟庆然小脸紧绷,似有无法解决的难题。

钟老爷子没有直接作答:“买吧,都快入土的年纪,等我和老婆子一走,就得分家,不拼一把不甘心呐”

见钟庆然抬腿要走,钟庆书忙阻止:“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说。我和庆竹都有个问题,未经一家之主同意,我们私下购置的财产很不安全,随时可能被他们收回去,就算我花的是我娘的嫁妆钱也容易被人钻空子,庆竹那更麻烦。这问题不解决,养虾不赚钱还好说,要是有利可图,指不定被谁给盯上,安生日子就到头了。”

童氏哪会拂三孙子的好意,听后也不去证实,挥手便让儿媳妇照办。本就是要扔掉的东西,鸡鸭能吃更好,不吃也没有损失。

“家里糕点没了,正好给你买上一些。”

周掌柜这时才注意到钟庆然,不由多看了两眼。

钟老爷子觑了他一眼:“这事先放放,等方子卖了再说。”

吃完饭,见小碗里还有几只小龙虾,钟庆然拿了四只,看到还有剩,便把碗推到钟老爷子面前。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拉拉扯扯,像什么话。”钟老爷子低声呵斥两句,却由着童氏拽着走。老婆子什么人他还不了解当着儿孙的面这么做,必然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事情。

三儿子在酒楼做二厨,小螺的新吃法应该能赚笔钱,可惜了,这方法太简单,别人一看就会,就算加上爆炒的方子,也只能卖点小钱,等老头子回来,得好好商量商量。

算了,爷奶不配合,他做再多也只是徒劳。

簸箕一出水,小鱼跳跃的身影便进入众人眼帘,最小的钟庆成高兴地直嚷嚷,钟晓差点看不住让他滑下水。

随后几天,钟庆然想起来就教几个字,有时候钟晓也会加进来。名字最先学会,接着教的便是数字,这些都很实用,学会这些,也不至于连钱都算不清。

钟老爷子三兄弟打鱼能力在河湾村不上不下,有时候半天白忙活,极少时候也能满载而归。钟三老爷子不靠这个吃饭,只农闲时侯拉上几网,平时小渔船都租出去。

钟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正待再嘱咐几句,钟磬清脆的小儿声音从门口传来:“爷爷,开饭了,奶叫你去堂屋用饭。”

“五两都不到了,也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给庆然抓药。”童氏愁眉苦脸,不过想到自家乖孙,就什么都不顾了,“万一不够,就再去借点,都是同一族人,族里可不能见死不救。”

童氏乐得脸上都浮出笑纹,一看那料子颜色,又嗔道:“庆然,你给奶买这么艳的颜色,让奶怎么穿出去见人?真要上身,还不被那群老太婆编排,都这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就爱俏。”

“阿奶,这颜色正适合您,哪里艳了?”钟庆然有些疑惑,暗红色,不都是上了年纪之人穿的吗?别以为他对大周朝不了解,之前他就在大街上,见过不少老太太都穿类似色泽的衣服,有些甚至还穿着大红大金的衣衫。

瞧着童氏不像是说笑,钟庆然这才回过味来,感情是那些老太太都是富贵出身,农家还真就很少见,即便是暗红,也得心里做好准备才敢上身。印象中,连才过而立之年没多久的明氏好像都穿得很老成,红色之类基本见不到。

想到此,钟庆然乐了:“阿奶,没关系,这颜色小姑娘不适合,娘这个年纪,还不如奶穿着合适。要是谁敢笑话您,您回击便是,他们那是眼红。”

童氏面上犹犹豫豫,心里别提有多美。这是庆然给她买的,就算大红色,她也敢穿出去。孙子这么小,不但能给家里添大笔进项,还想着给她这个老婆子添衣衫,有几家老人有她这个福气?摸着料子绵软的手感,比自家产的麻布衣衫不知道好上多少,童氏乐得不行。

“还是老头子没福气,庆然啊,下回记得给他再买一件,不然就有得闹了。”童氏再心疼钱,这事上她也不能怂恿三孙子抠门。

钟庆然抱过来的谢礼中就有更加细软,精工细作的细棉布,可这能跟孙子亲自买的相比吗?当然不能,所以这钱还真省不得。

钟庆然听明白童氏的意思,他也有此意,送礼不在于钱多寡,贵在一片心意。想起那只剩几寸的蓝底碎花和完全化作能量的藏青棉布,钟庆然也一阵惋惜,不过这些东西花的值,他很乐意再花费一份银子重新购买。

出了上房门,钟庆然瞧见他爹正在廊檐下编藤制品,便打消了现在就把棉布送上的心思,转而回到自己房内,准备把余下的谢礼都归置好。

上午意外发生那段时间,钟庆然头晕眼花,浑身乏力,对于钟老爷子和行二的谈话内容只有些许模糊的印象,倒是不知道钟老爷子竟被行二套出这么多消息。端看送给他的文房四宝,各色颜料,就知道他套话的能力。

看着那些金银锞子,钟庆然突发奇想,先收进去一个小银元宝,再取出来时,想着近来见得最多的红鳌虾造型,出现在他手中的不再是银元宝,而是他想象中的物体,惟妙惟肖,除了全身银色之外,跟脑海中呈现的图像别无二致。

见想法确实可行,钟庆然又拿出一根木簪子,福运珠吸收银子之后,再呈现时直接覆在木簪子上,钟庆然得到的便是一根镀银簪子,工艺浑然天成,仿佛是大自然的杰作。

可惜,福运珠只能双向转化金银铜三种材质,其他只能收不能取。

钟庆然在房中自得其乐,玩得很是开心,殊不知他无意中救下的那个华服青年,正跟一僧一道谈论着他。

平阳县宋府,前院书房。

“空云大师,方道长,两位确定?”

“邱少爷,不会有错,贫道和空云这个秃驴看过那个小子,回来又各自推演一番,无论怎么算,都表明那人命中吉星高照,是您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