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伤人，和尚不敢说，叹口气，拉李岩岩到跟前，伸手抵住他后心，念念有词：
黑烟咕嘟咕嘟直冒，老梅森的私人喷气机彻底完蛋了；等李岩岩揉干被各色光芒刺出来的泪水，就有点儿傻眼——怎么回事？
看姜语竹服下药丸之后脸色立刻红润了，他放了心，想想跟章鱼怪的战斗也帮不上忙，就乐得跟红娘子斗嘴，反正，“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睁眼，看见了和尚。
有一部美国恐怖电影叫《极度深寒》——《deep,Rising》，里面就有只类似章鱼的大怪物，有人说那是自然变异的“幽灵蛸”……反正不管是什么，那家伙几乎杀光了整整一艘豪华游轮的人。
“这……老梅森很有钱，他的私人喷气机，可能会装好了自动降落系统……你们等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鲜血溅得满舱全是，三具尸体零落，倒像死了三十人。
－
仿佛验证了李岩岩脑海闪现的最离谱的想法，触须“唰”地从马桶里“站”起来，两米多高，顶上卫生间的天花板。
李岩岩愣住，半天才想起来回头，“我……”
这回姜语竹是真的往后退了一步，立刻转头盯住李岩岩，可她觉：李岩岩的脸色也在白！
看着姜语竹，他的目光很正式，慢慢地说：
姜语竹一直没有问，她聪明，知道“不问”是一种智慧，代表信任。
“竹子……我再也不敢了……”课间，跑到操场体育器材室背后的死胡同里，李岩岩龇牙咧嘴地摸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求饶，忽然就明白了张老师为什么不惩罚自己。
耳边再响起李岩岩的声音：“竹子，你一定能考上大，我也能。可是，我一直在想：是因为我是我，不是因为我们都会去大……竹子，你比我聪明好多，因为我好像永远也学不会对你找借口说谎。”
好容易挨到下了晚自习，月亮早就升起来，在宿舍楼北角的锅炉房前头，运了一天气的李岩岩拦住来打热水的姜语竹，语气不善，可脸上不由自主带着求恳的表情。
为《胭脂佛陀》主角：杀仁和尚——现在那和尚已改名叫“谁啊”了——的成长，李岩岩安排了几位师长性质的角色，说穿了，这类倒霉蛋的命运注定是一个接一个地翘辫子，好起到“激励”主角的作用。
火车缓缓开动，目的地是韵城市。
“哎，你去哪儿？”
晴云真人，白云十三子内最善幻化之术，最善察言观色的高手，白云观观主白云真人的左膀右臂……
李岩岩笑出声儿来，心说：“嗯，女侠，果然是女侠。”
能面对铁了心思掀起泼天劫数，杀灭亿兆生灵的域外天魔而气势不输半分，任凭“威逼利诱”却还将竹根扎于山石，八风不动，李岩岩自觉已经完全对得起现在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云真人——好，让我当你是个真的，不用谢了，假模假式的……点灯！”话中命令的意味倒并非是因为白云真人的一拜，李岩岩胸中有气。
应该就是白云真人不错，他的道袍是天青色的绸缎做的，如小溪的清流一般柔滑，不见丝毫褶皱，脸上也没有皱纹，雪白雪白的头挽成道髻，木簪古旧，半闭半张的双目精光内敛，还有不长的几绺胡须，一见，便能明白这是个有道的高人。
大笑声中，虬髯侠的剑气纵横，将残云真人困在其中。
天边，一道耀目的光华疾驰而来。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再度传出声音，中年人连连点头。
姜语竹诧异了。
李岩岩的心情不错，世界也很清净——本子上还写了：“我不想有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再监视我”，所以他的都之行该是个秘密。
一火车平时不露面的“专家教授”噼里啪啦地打天上掉下来接受采访并开始撰文，从军事角度、人文角度、心理角度等等凡是存在的角度口若悬河一般地分析“本关登与猴皮筋”之间的内在、外在、无所不在的联系，深挖地下三千尺，不到黄河不死心，天意从来高难问，为有渠头活水来……
而李岩岩却真的乐在其中。
“竹子，你知道，我小舅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我打电话找他打听，以死相挟啊——真可惜你没看见我那时候是怎么冲他慷慨激昂的，反正是挺男人……他没办法，就告诉我你可能在医院，不过咱们学校出了怪物的事儿对外得保密，你又是直接的目击者，估计连你家人都没法过来陪你……我一琢磨，干脆我过来吧，怎么你身边也得有个你熟悉的人才好是不是？”
夜更深了，翻个身，姜语竹沉沉睡去。
前一阵他编排了《胭脂佛陀》里的一些人物出来，故事还没来得及仔细组织，紧跟着就出了全国范围内副市长被杀的案子，李岩岩觉得生活都比故事显得离奇了，怎么也得再琢磨一番才好，另外又忙于在班里大设赌局，基本没工夫再想故事，本子就被暂时放到了桌洞的深处。
李岩岩一哆嗦，停了脚步。
“小舅，我就说你不行，还至少能躲两天呢……两小时你都没撑过去……”李岩岩一撇嘴，说起风凉话，小小地报了一下学校里王爽对自己“见死不救”的仇。
这两件烦心事过于深刻，相比之下其他的事情，诸如危急时刻小舅王爽居然不肯过来救人，还威逼那个“看起来本事就不小”的和尚也不来帮忙，眼睁睁要让他去死了活该之类的，实在已经不算什么，在李岩岩心里也完全掀不起波澜。
大多数学生总是看着老师的，岑习静向外看，也就带着全班学生一块儿走了神，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学习？从你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来挺让我意外。”蒋杰似乎是在挖苦，“李岩岩，你是不是觉得学校里的老师都教不了你了？”
“蓬荜生辉”大酒店是韵城市里生猛海鲜的头一份儿，两百平米的大厅中间放着大号的玻璃池子，里头养了各色海鲜，鲍鱼、海参、龙虾、牡蛎自不用说，还养着两条小鳄鱼；夜间酒店打烊后，有五个保安巡视，其中班长曾海据说还是在部队上退下来的侦察兵，一身硬气功很有些名气。
看破了世情的李岩岩其实也有烦恼：考个好大学……难啊！
片刻之间，残云真人只剩下“孑然一身”，被章鱼粗壮的触手紧紧缠住，变个大粽子，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