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江晓岚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婚讯打电话告诉江父时,江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晓岚啊,你是真的想清楚了吗?婚姻最重要的是感情,这是一辈子的事,不要为了一时的虚荣心而迷失自己。金钱是身外物,人一日不过吃三餐,住不过一张床。一定要找一个人生观相同的人,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晓岚隔着电话,哭笑不得地听着江父足足上了近一小时的政治课,才听得他老人家终于说:“不管怎么样,你要结婚,做父母的,当然是高兴的!”

在这种气压下,晓岚的心情自从北京回来,就一直不太好,虽然每天笑脸迎人,但是象今天这种放声大笑,却是好久不曾有过的了。

说着这边顺势将原准备穿上的西装就挂到衣架上去了,笑嘻嘻地坐了下来,却正坐在晓岚的对面。

这一天晓岚下班出来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招呼她:“晓岚!”

江父连连点头:“稳定好啊,女孩子嘛就是要工作稳定,收入多少倒没关系!”

老地方是她们的一个暗号,是一家离俱乐部最近的西餐厅,因为环境优美客人稀少,而颇得她们的喜欢,经常去那儿喝咖啡吃饭聊天。晓岚去的时候,吴姐已经订好包厢了,正在同人通电话中,看到晓岚进来,连忙放下了手机:“晓岚,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跟陈太争执,真不好意思!”

福满多让英语程度强的带程度差的,教学相长,非常有乐趣。统统直接从会话开始,统统练口语,反正根据各人需要,能听得懂交际应酬的几句常用语,能够看得懂合同就够了。有段时间俱乐部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在学英语,于是所有能看得见的角落统统贴满英语单词,下面用本地方言标注读音。直到大部份人“脱盲”以后,这种单词标签才统统去掉,改人手一只电子字典。

鹿州人结婚,讲究的是清一色,除了新人用的跑车外,其他车要么统一是白色宝马7系,要么统一是黑色奔驰s级,再不济,车型可以降,车数可以减,但也务必是要清一色,绝对不会用杂牌军。要不然,被人刻薄一句“七搭八搭讨饭队”,主人家的面子就丢到阴沟里去了。

她话刚完,方菊英已经率先惊呼了一声:“什么?你导师认识费老?”

此费老者,绝非后来某贺岁大片中的那位“审美疲劳”,而是鼎鼎大名的学者费孝通,他曾经为市场经济正名,上达天听,在鹿州人的心目中可谓是如雷贯耳、万家生佛。

顿时众人看着晓岚的眼光,一扫轻视和不屑,转变成肃然起敬刮目相看。

虽然晓岚依旧一脸淡然,甚至是完全不经意地说:“哦,大学学府里,老先生们相互认识很平常啊!”事实的确如果,大学学府里,同一学科门类的老先生们相互认识的确很平常,但是,于在场之人的耳中,却又有不同的意味。

众人不语,却有人心中暗忖:张家这新娶的儿媳,水深着呢!

方菊英疼儿媳,固然是因为这个儿媳是她亲手挑的,但同样也是因为,晓岚一直有本事能够讨公婆的欢心。

她姐姐江晓仙恶补过梁凤仪的小说,深以为那里头就是豪门□□,禁不住曾经私下问过她:“晓岚啊,是不是做豪门‘不易为’啊,要时时刻刻瞻前顾后,讨好所有的人,这样岂不是很累?”

晓岚大笑:“你教书累不累,养小孩累不累?这记不记得爸爸以前说过一句话,叫‘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世上的事都是这样。你要觉得难,要觉得‘不易为’的事,多半是你自己不适合做,做不了。一个人做事情要是时时被动,怨气冲天,看谁的脸色都这么难看,怎么会不累呢?”

事实上,晓岚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结婚三年以后了。

此时晓岚这个儿媳,已经做得格外轻松了。公婆喜欢她,她根本不需要在二老面前立规矩当小媳妇,甚至经常跟俱乐部的朋友们跑到欧洲南美个把月去玩,都不会有什么不满意。

当然,并非是张家二老特别厚道特别能迁就人,事实上,一般说来有钱人的脾气容易格外大,想要讨好他们也并非这么容易。你就算时时刻刻察言观色伏低做小,人家也未必就能够认同你,给你好脸色看。

新婚那一阵子,晓岚跟婆婆之间的相处并不像别人眼中那么融洽,也不像她想象中那样顺利。

常言道相见好同住难,在ABc俱乐部时,方菊英与晓岚的相处,一周也不到十个小时,自然彼此满意,可是嫁进张家门,吃喝拉撒睡,一天二十四小时共处一个屋檐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方菊英的脾气之暴烈,性格之强悍,个性之主观,连她自己的丈夫儿子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儿媳,自然更加不必客气。因为环境变化的失落,因为身体情况的不适,她的情绪照正常情况下,也是有十分之□□的时候情绪都很难侍候,顶多十分之一二的时候才有点通情达理。

晓岚有本事能让她来到俱乐部后半个小时把她哄乐了,却自问没有本事,能够让她二十四小时都情绪愉悦。

一个儿媳如果遇到一个整天没事找事,时时生事要你应付着,完事还要挑剔推翻的难侍候婆婆,你想用被动应战的心理,想用忍辱负重来孝感动天,简直是自己找虐。最后你忍到生癌,人家还不待见你,说你整天一副哭丧相给她脸色看呢。

所以,不能被动应战,就只有主动出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