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鑫的建议不错,不过因为煜叔当时已经有心要从根本上洗白社团,故而没有接受一笑了之了。乔鑫后来在床笫间曾经委婉地批评过他带领社团的方式太过保守,他不懂他当初为组织为他打算的好意。

高进还维持着冷静——在这次失手之前他毕竟是杨素手下第一的金牌杀手,他沉声道:“干爹,我们回来了。”

李云修笑道:“看来乔先生是懂酒之人。”

李云修摊手笑道:“ok!businessisbusiness,大家公事公办而已,何况我也并未徇私。这个行业最是跟红顶白,我们现在手里有这样一个未来的摇钱树却不肯多浇水施肥,等到别人的摇钱树势成参天,这棵树就已经被欺死,那时公司的损失可能是不可估量的。陈墨澜虽然是我带出来的艺人,不过他如今的走红并非我一手安排,而是完全靠他个人的实力,这一点大家可以向他的经纪人求证。”

煜叔已经对这个所谓的古装武侠片有了点概念了,虽然号称国内投资数一数二,然而在他看来也草台班子也差不多。然而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既然已经答应下这个角色,人家也给了面子,即便是前世做老大的时候也不能一味逞强,给别人面子即是给自己留面子,煜叔深谙此道。

煜叔不动声色,俺想,这孩子什么时候竟学会抽烟了?从前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没这毛病,从小就教育他吸烟是男人懦弱和强迫症的表现,若抽也只看做社交礼仪即可,一个人抽烟什么的无聊得紧,煜叔自己不抽也讨厌身边的人抽,组织里的大干部来见他都要事先处理下烟味。然而,看来现在这孩子已经染上烟瘾,自己一个人眉头微皱吞云吐雾,全身上下充满破绽。

第二天傍晚散步归来,发现一个人站在自己房子的门前歪着头似在思考,煜叔走进一看,是个有些面善的年轻男人,见到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听说来了新邻居过来打个招呼,你好,我是张斯,那边亮着灯的就是我的房子。”

李云修叹气道:“希望如此。”

……那时候桑煜是怎么回答来着?大概是拍着那孩子的脸笑着道:“我信你。”

陈美佳又梆梆敲桌道:“抚养费?!你说抚养费!你知道现在大米多少钱一斤吗?知道一件好看一点的童装要多少钱一件吗?知道舞蹈鞋钢琴课都多少钱吗?!你还好意思和我说抚养费!物价在涨公务员的工资再涨,就你的抚养费一分钱都没涨过!人家的女儿又一屋子一屋子的娃娃,一套一套的公主裙,我女儿有什么?你能给她什么?!陈墨澜我今天再告诉你一次,你不配做父亲!”说到最后她手指着男人诅咒一般说,心中顿时感到一股欺辱了比自己弱势的人之后的快感和淡淡的内疚。

站在窗边,玻璃里印出稀薄的现实背景,房间沙发,茗茶以及陈墨澜的身影。

在他腹谤的时候,煜叔道:“之前的债务也快还的差不多了,你就从演出收益里扣除,算上利息也无所谓。”

凌霄安慰道:“李总,老陈是有分寸的人,他不会真的想要你的命,只是心情问题。这样吧,我今天设法给您安排一次见面,你等等……”他掏出电子记事本,翻看了一番,“今天下午三点,三号棚他有戏,您去片场和他好好谈谈。”

直到现在煜叔对乔鑫的品味仍旧不理解,自己并不是他锺意的类型,那孩子怎么可能从心里喜欢他这样年长的男人,只不过是在他身上寻找征服的快感罢了。

李云修带着莫名失落的心情靠近陈墨澜,正在一口一个“陈叔”亲热地叫着的女孩子见到李云修

凌霄连忙上前道:“今天你的日程安排的还是比较紧的,”他掏出自己的电子商务本,一边点着一边汇报,“上午十点钟是演艺培训班的毕业典礼,需要正装出席,我一会带你去买礼服,下午有个试镜,然后稍晚一些补一场昨天的戏,还有你前妻说晚上想约你吃饭,你看这……”

等到大家都舞完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煜叔身上。有学员指出“陈叔你了。”

所谓的演员进修班是“星势力”为提高旗下艺人演技,栽培那些非科班出身艺人的镀金所,多为青春靓丽的少年男女,煜叔这样外型和年纪的很罕见。所以煜叔刚进去的时候赢得了众人复杂的目光,有的鄙夷有的揣度,可是共同的一点是他们瞧不起他,瞧不起他的身材,他的外表,他的唐装和他的年纪,然而,这样一个处处让人瞧不起的中年胖男人——据说还很穷,却能够进入这样一个学习机会宝贵的进修班来,只能说明——他背后有着某大的背景。

认真说起来,也就这么多了,小明只不过是那些在他床上来来往往的过客之一,没什么特别的,被煜叔恩宠过的也不止他一个明星,甚至现在成了天皇巨星的也是有的,煜叔虽然对这方面没有花过特别的心情,不过,他承认,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由所求的鲜嫩孩子,他确实有点不懂得如何拒绝。反正来来回回的大家都是过客,爱来爱去今天爱你明天爱他到底谁爱我,煜叔喜欢和艺人做这交易是因为,他觉得演员入戏出戏都容易,他乐得让他们陪,偶尔过过恋爱的戏瘾,结局总归落到钱上,很方便。

凌霄招呼他:“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去领剧本。”

钱,钱——煜叔从来未被钱困扰过,在他的生活经验中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成问题,他从来不去弯腰细数自己的存款有几个零,也没人敢从他的手里偷走任何一个零什么的,一切都在他的鼓掌之间……除了最后因为他这份自信和姑息而被乔鑫算计之外。

虽然煜叔的精神仍旧是强大的,可是身体却是虚胖的,在精神和物质的第一性问题上,煜叔还是很理智的。他决定出去找个地方吃上点东西,家里没什么可以吃的了,不要跟他提那个冰箱。

煜叔双手按在洗脸池畔,犹豫了一下,道:“谢谢。”

“醒了吧,这是醒了吧。”突然有人靠近在他头上面喊。

乔鑫一马当先冲上岩台时见到的就是煜叔这样的背影,这让他心脏一缩,伸手拦住后面的手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煜叔道:“他平时对你倒还很紧张的,看不出竟然下得了手。”

张斯冷笑道:“他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整天无所事事,盯我跟盯着最后一块骨头的狗似的。不准我这不准我那,不准和陌生人说话!他变态的!还敢动手打我!如果不是因为屋子外面全是他的人我一定揍扁他!没用的家伙!”他喝完了被子里的红酒把空杯子伸过来,煜叔就又给他倒了些,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以收留你一个晚上,明天之后?”

张斯咬咬下,仿佛终于做了个什么决断,道:“我能借电话用用吗?”

煜叔递给他,他拨了个号码,也不避嫌,不过立刻换上了比较专业伤感楚楚可怜的声调道:“杜先生……是我、阿斯……我离家出走了,你能来接我吗?……”尾音有点颤动,营造出一种欲哭不哭的效果,然而一旁的煜叔看得真切,张斯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动摇。

好高明的演技!煜叔不禁暗自赞许。

杜先生是身份昭然若揭,必是杜泽坤无疑,只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快,已经挑拨桑竹南家庭关系到破裂的地步了。

张斯报出了自己的地址,然后挂断电话还给煜叔,继续用冰敷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煜叔道:“你想好了吗?”

张斯道:“什么?”

“彻底离开桑竹南。”

张斯哼笑道:“我早就想离开他了,不过没有好的时机。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没想和他这么多年,哪个进娱乐圈的不找一两个靠山?哪个公主在找到真正的王子之前不会错吻几只癞蛤蟆?可是我就这么倒霉被一只蛤蟆纠缠了这么多年,抖落不掉!”他这一番‘酒后真言’即便是煜叔也被煞到。

煜叔道:“桑竹楠模样长得倒还不至于那么不堪。”

张斯恶意地笑,“男人只有脸蛋可以看有什么用!他在床上的表现得像个拉拉,就这点本事还坚持在上面!我每次都忍着翻身痛j他一顿然后啐一口骂醒他‘你是受啊是受!’的想法,他要不是姓桑的,他就什么都不是!——反正现在也差不多了。”

煜叔道:“哦?为什么这么说?现在你不怕桑家了吗?”

张斯来了点精神索性豁出去八卦道:“桑竹楠总是脑子拎不清,世道早就变了,只有他还是那么傻。当初他那个阴阳怪气的叔叔还活着的时候——我不是说他死了,谁管他死活,跟我没关系——他叔还活着的时候,虽然对桑竹南也就那样,可是毕竟是亲叔侄,人家都看在他叔的面子上让他三分。这傻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跑去和乔……打倒他叔,结果让人家上位,他做老二。前两年还好,乔……人家也肯放权给他,可是他又没本事做不成什么,人家跟他毕竟是两姓外人,这一年多来就只肯分红给钱,不让他做事了。有权势的男人才有魅力,何况他那点钱也不剩下什么了。这也就罢了,最近他的死对头掌权杜家,他整天神经兮兮地怕得要死,连家门都不敢出了,越发废柴!现在更升级到因为我和杜家人见个面就打我!他以为他是谁!”

煜叔道:“这么说你刚才是给杜家那个当家打电话。他倒肯帮你。”

张斯道:“什么帮不帮的,各取所需罢了。不过呢,他倒是我喜欢的那一型,起码看上去像个男人。”

煜叔道:“你这样夹在黑帮中间走钢丝摔下去会很危险的。”

张斯苦笑道:“你以为我想……不过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除了杜泽坤,谁还肯为了我去得罪姓桑的。”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煜叔,“我其实很嫉妒你,你遇到的是李云修,他不会逼着你同居,不会缠着你不放,不会在半夜打了你之后把你光头光脚地赶出家门,就连乔鑫也对你……明明你年纪比我大很多,也不见得比我好看……”

煜叔不动声色道:“你喝多了。”

张斯不说话了,向后靠在沙发上,默默用冰敷眼。液体滑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冰融化的水。

门板又大力敲响。

张斯站起来去开门,嘀咕道:“杜老大来的倒快。”

然而一开门他就愣住了,站在外面的是酒气熏天的桑竹楠。

桑竹楠扯起他就往外走,道:“跟我回家!”

张斯回过神来一把甩开道:“我不回去!”

桑竹楠又捉住他整个手臂向外拉,张斯也铁了心撕破脸皮,索性踢过去,将人踢开。

桑竹楠露出了被抛弃的小孩那种悲伤不安的表情,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又换成凶狠的样子扑过来,张斯也张牙舞爪,俩人扭打起来。

煜叔站在门口抱着肩膀看一会,觉得打得很难看,而且重要的是如果桑竹楠的保镖出手帮主子,将张斯被强带回去,那么一会的好戏就看不到了,于是上前稍微用了点手段非开两人,一手一只道:“年轻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谈的。”

桑竹南还要扑过去被煜叔轻易捏住手腕脉门无法动弹,人还不服地喊要他们奸夫淫夫要他们好看什么的。

煜叔道:“你把他打成这样子还要捉他回去?!回去又怎样?你能关他一辈子?”

桑竹南就有点沮丧地倔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