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扶了宋易龄起身,开始喂她喝水,宋易龄病恹恹的配合,林石在一旁盯的紧,要是这个小姑娘忽然来个喷射性呕吐,他可就受不了了。所幸宋易龄喝水的过程一直很顺利,没有什么大碍,等宋易龄喝下半杯水后,精神竟似健旺了不少,看起来这个小姑娘也是渴的狠了,自己抬手抱住杯子,咕咚咕咚喝下剩下的半杯,喝完舔舔嘴唇,道:“张妈,我还要喝。”张妈慌忙倒水,林石拜拜手,示意张妈不要再倒,张妈会意,笑道:“小姐,水热,我凉一下再。”说完拿了水壶走出去。

“林石,你在侮辱我的民族,我要和你决斗,我们伟大的日尔曼民族,岂是那些低劣民族可以比的?还有,你侮辱了伟大的神父和他的仆人,你如此邪恶,我要和你决斗。”路易不愧是老北京了,连八大胡同的功能都一轻二楚。

林石走到一张华贵的黄铜大床前,只见床上柔软雪白的被内,陷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头乌黑披散,长长的睫毛闭着,眉头微皱,黑压压的眉毛直插鬓角,是个小美人胚子。

“你们先吃吧,给我留一点就好。”鲁迅眼皮都不抬的来了这么一句,马上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好了,吃饭。”路易终于包扎好,林石一个龙跃,站在地上,重新热过的豆浆散出香醇的味道,小梅在街上刚买的草炉烧饼和油条放在豆浆旁边,冒着出诱人的热气。

林石刚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安得荼就自己开了口:“林先生,我有一事相求。”林石看他满脸通红,似乎窘迫至极,是鼓足了勇气在对自己说什么事,不禁好奇,点头道:“说吧,没关系。”

“不行!你必须休息!我是一个医生,在我面前,不能有人在自己面前劳累过度。”林石很正义。

沈瑶瑶还没有回答,沈梦亭就咒骂起来:“你这个挨千刀的老宋,你是巴不得颠死我。要你开你就开,你个灰孙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哈哈!是因为寄生虫的原因!”那边路易医生也大呼小叫,浑然不觉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鲁迅亦然。

楼上四处通明,笙歌影舞,林石经过一个又一个包厢,听得里面各种欢笑声,心跳渐渐加快,居然有些紧张。

“树人兄,前几日我遇到了蔡元培先生和陈默言。他们现在都在吧?”

林石嘿嘿一笑,这个小二倒是知趣。安神医因为张夫人礼遇不周而愤然归山的消息,定然不能让那些官阀知道,安神医的下场可不太好说了,这酒楼里嘴杂,来往的都是高层的人士,指不定哪一天安神医就遭了不测,林石可还指望着跟安神医学习医术呢。

林石叹息不语,他对于中国功夫,向来都很是好奇。前世的时候,李小龙的武功可以说是中国功夫的代表之一,但是林石始终不能相信截拳道就是正宗功夫大统,他常常纳罕,那以柔克刚的太极,飞花摘叶的内功,阴阳四合的八卦,还有最最神奇的轻功,都到哪里去了?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在这个时代,西方文化带来的枪炮,亲手毁灭了这些神奇的功法。

中年人听见林石说出唐山二字,瞳孔收缩一下,半天才道:“家父在后庭歇息,得荼,带客人过去见爷爷。”青年人应了一声,就请了林石去后院。

“呦呦,心疼小梅了吧?什么你提心吊胆,你神经那么粗壮,吊的死一头骆驼,知道担心怎么写的么?”林石吔斜着眼开玩笑,却不料路易大夫和小梅两张脸都瞬间通红。林石看此情形,估计两人定是有猫腻,还未再开玩笑,路易一双大掌摁在他头上,羞怒交加道:“瞎说!”林石腆着脸一笑,不再言语。

“张夫人,这就是心理作用和神经系统的共同作用了。”林石开始侃侃而谈,“路易大夫曾经跟我说过,他在德国的导师研究人脑中神经元,现人在紧张时会产生一些激素,这些激素由脑中一个叫下垂体的器官分泌。”林石装出一副医术高摸样,用手指在太阳穴处转个圈,路易知不知道下垂体他不清楚,但是推到路易身上总没错。“这些激素,对人体的影响很大,有的让人衰老,有的让人健康。根据这个研究,古代人说的好人有好报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人做了好事,自然会心情愉快,下垂体就会分泌这种好的激素,对人的健康有帮助,自然长命百岁,身强体健。”

林石两只眼惊异的瞪圆,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稀里糊涂,觉得自己听错了。还未来得及询问,张夫人站起身来,清脆的拍拍掌,道:“大家安静。”

黑衣人解下缠头黑布,林石借着最后的暮色看到一张模糊的脸,辨识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是谁,在民国他认识的人可不多,难道是这个身体前主人的朋友?那他也没有理由叫自己林大夫啊。林石正在纳闷间,黑衣人又捻熟无比的将黑布一层层裹上脑袋,只剩下两只寒星似的眼睛。

“这个是美容缝合法,愈合快,不留疤,专门用于面部等地方的缝合,属于缝合法中的一种,算不上什么,每个人都能学会。”

林石接了药,看着这个苦命的女子,原来她眉稍里紧锁的愁,居然有这样的故事。她的脸庞比上次见是又要清瘦一点,英武之气似乎随着体重的减轻而增加,但是那种只能在老年人身上出现的日暮气息,却在她身上愈加明显。

蔡元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耳闻这个年轻人医术高,而且看到他写的诗作高明,直以为他的年纪应该在30岁左右,哪知居然不比梁思成大多少。蔡元培又细看了林石几眼,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还以为思成就是少年俊杰了,想不到居然给你比下去了。”说完亲切的拍拍他的肩。

“郑叔哪里的话,明明是郑叔提携我才对。郑叔,赏的钱老规矩,五五分。”

林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句话,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小赵掏出一根烟,扔给林石,林石拿起自己从黑衣人手中抢来的火折,点上烟,美美的吸了一口,顺便吐出两口烟圈,来了个圈套圈。小赵一见,笑道:“好本领!”心中戒备全去,遂跟林石探讨起烟来。林石上辈子虽然只有1年的烟龄,但是属于技术派,对于烟的研究不小。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称兄道弟起来。

正在这时,品香楼里急匆匆又走出一名女子,穿着和林石怀中女子一样的嫩黄色旗袍,林石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这两名女子自己见过,就是司机老宋所说的沈家姐妹,黄包车经过汽车时,他曾经对这两姐妹有过匆匆一瞥。

“我要哥哥,哥哥。”林平嘶哑着嗓子喊。

“八股要废,朱熹要废,白话文要推广。”林石握着酒杯,口中八字脱口。他对古文了解的不是很多,其中对朱熹最是深恶痛绝,貌似中国宣扬女子的贞操论就是从朱熹开始了,毒害了中国多少姑娘啊。

“我的病,是刚刚现没有多久的。以前我除了腿不大方便,身子倒没什么大碍,上个月家里出了点事,唬着我一跳,居然抽起羊角风,虽然那次没什么伤害,可心里还是惦记。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我家老爷放不下心,怕我又犯了病,就让我来北平求医,恰巧听说北平城里有了你这个新大夫,治好过羊角风。”

“先生哦,你是去北大干吗哦?”

再也没有人说话,除了汽车动机的声音,车内安静无比,车内的气息开始凝固,压抑的气氛越来越强烈。车走了好久都没有到达目的地,窗外的景色已经由北京城变成城郊的青纱帐。林石哭丧着脸,看来自己这一百多斤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有病干吗不就近找医生看,还千里迢迢的找自己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大夫,其中绝对有阴谋。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