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下苏非,一个人扬长而去,留下他在身后气得又蹦又跳地骂道:“没良心!你们都喜欢雷备那个臭小子!不就因为他长了张俊脸吗?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长得很英俊啊!

晋昌走后,我才感觉到我的腿有些发软。曾经以为我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栖身之所,现在看来,天大地大,哪里都不是我的容身之处。寄人篱下终究还是逃不过被人怀疑的命运,也许我真的应该找个合适的时候离去,尽管这里还有我想要天天看见的人……

吃完午饭,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的大树下,手托着腮,看着树下的小蚂蚁搬家。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抬头看去,这不是刘安吗?他有什么心事啊?竟然会这样长叹?我走过去,问道:“您怎么了?”他果然一脸的无奈与心事重重,一副往事不堪回事的样子,对我摇摇头说:“哎,我辛辛苦苦新想的炼丹的法子,结果却炼出了这么个东西。”我过去一看,脱口而出:“豆腐!”

众人果然被刘陵的美貌给惊呆了,都在暗自感叹着。晋昌憨憨地笑着,对刘安说:“淮南王,这刘翁主一晃也长这么大了。以前见她的时候还小;之前见她的时候她又一直女扮男装示人,今日一见,竟是这么的倾倒众生,犹如九天玄女下凡哪。您有这么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儿,真是您的福气啊。”刘安听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女儿,自然也高兴,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晋昌谬赞了。”

我不知道命运安排我穿越到西汉,又让我来到淮南王府,遇见这么一个与雷宇如此相似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我也不知道我、雷备还有刘陵接下来会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结局。美人如花,无论是落入泥土还是落入惜花之人的手中,最终都逃不了随风飘零的命运……

她依旧是穿着宽袍大袖的男装,背着手,豪迈地踏进府中。“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刘陵对着厅堂上慢悠悠喝茶的男子问道。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悠悠地说:“呦,陵翁主回来了!我说怎么感觉刚才喝茶的时候脚底的地在微微地震呢,随后你就带着一股杀气进来了。怎么地,长安好玩儿吗?那小皇帝长得是不是比我英俊哪?”一听到刘彻,刘陵又黑下脸来,没好气地说:“谁能比你长得猥琐?尖嘴猴腮!刘不害,少废话!叫你一声哥,我是抬举你,父王呢?”

她刚要挣扎着想喊人,一见刀子,立马吓得不做声了。我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不想死你就给我乖乖地听话。老娘现在拼也是死,不拼就是等死,那我还不如拉个垫背的,大家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她连连摇头。我一脚慢慢地关上门,冷冷地对翠儿说:“听着,慢慢地走过去,走到梳妆台旁。快点!”

盒子里的金屋子也着实让阿娇姐姐吃惊了一回,刘陵得意地说:“怎么样?不错吧?我这可是和父王专门为你打造的贺礼,金屋藏娇。你进宫之后,就把它摆在你的寝宫,让那个刘彻天天见着,这样他必定不会忘了他自己说过的话,也就不敢不对你好了。”阿娇姐姐感动地握住刘陵的手说:“谢谢你了,刘陵,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你我之间还谢什么?此次我和父王前来,是要和你一起去长安呢。到时候去喝你大婚的喜酒,还能与你在在路上相伴几天。”

第二天,刘嫖就先派人把我送离了长安。未央宫、椒房殿,再看最后一眼吧。看来我就是没那个待在宫廷的命,什么汉宫秋月、金戈铁马、红颜悲叹、烽火狼烟什么的都与我无关了。高高的楼台,青青的墙砖,马蹄声踏着不平的石板路,向宫外驶去。“雪柔姐姐,雪柔姐姐!你为什么要走啊?你不要彘儿了吗?”我忙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去,彘儿小小的身躯向我的马车追着、跑着,对我挥着手。我心里一酸,滚下泪来。短短几日,我竟对这个小家伙十分的不舍,在这个大汉,除了阿娇姐姐和他,没有人会对我更好了吧。

刘嫖见她别说动了,知道这事有了眉目,于是哈哈大笑,抚上她的手背说:“你啊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和你儿子吃亏的。”王美人感激地看向她,她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彘儿刚刚对我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呢?”王美人忙说:“只要姐姐不嫌弃,臣妾我自然是没得说,阿娇是何等的尊贵啊,又是倾国倾城的美貌,怕是我们彘儿高攀不起呢。”“哈哈哈,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我这就去向我母后请命赐婚。”我心下松了一口气,总算促成了这段金屋藏娇的佳话,可千万别因为我的出现而搅和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小刘彘一见阿娇,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哇,姐姐,你好漂亮,你是天上的仙女吗?”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心里暗自骂道:你丫是不是见了漂亮的女孩子都这么夸呀?不过也是,本来嘛,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呀?见谁都叫漂亮姐姐,更何况阿娇的美貌也真算是美人中的上上乘了。好吧,那我这个红娘就帮你们一把。我对刘彘说道:“这是我们家小姐,馆陶公主的女儿,陈阿娇,你还不快叫阿娇姐姐。”

刘嫖换了一张温柔的脸对阿娇说:“阿娇乖,这椒房殿是你外祖母住的地方,岂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去的?再说了,雪柔她比你小,什么事都不懂,万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受到你外祖母的责罚怎么办?”阿娇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挺有道理,不再与母亲争辩了。刘嫖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得意地摸摸女儿的小脸,替她扶好歪了的珠钗,笑着对她说:“你不是想见你荣哥哥吗?一会儿娘就带你去漪澜殿见栗姬娘娘,你也不小了,到年都快十四了,你荣哥哥今年也已经十七了。娘这就去跟栗姬好好商量商量你们俩的婚事,你去后院和太子好好说说话,玩一玩,好吗?”

我摇摇头说:“我没病,我每天都要刷很多的碗,洗很多的衣服,所以手才是凉的。”阿娇这才注意到我身后那些摞得都快比我小小的人还高的碗,生气地对张大娘说:“你们这些老刁仆,专门欺负人小是不是?她还这么小,你们每天就让她干这么多的活,那还要你们做什么?既然你们事情她都做了,我看也没有什么留你们的必要了,干脆走人算了!”

大叔一脸惊讶和认真地抚摸着我的额头,说:“丫头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里是陈府啊,你是爹的女儿。三天前,阿娇贪玩,捉蝴蝶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池子里,你伸手去拉她,结果自己也掉进去了。还好你们两个都没有事,要不然,我可真是要哭死了。”

西安,也就是昔日的长安,带着一股浓浓的历史底蕴,如果城市也有性别,那北京一定是个男人,西安一定是个女人。记得前些年,不知哪个省的高考作文题叫什么山的沉稳,水的灵动,西安就是这山一般的沉稳,六朝古都金陵就是水一般的灵动吧。同样是被历史遗弃的城市,南京就比西安显得喧闹的多,也繁华得多。还是喜欢叫她原来的名字——长安,一如从她的历史中走出的一个个秦汉美女,带着一身的传奇与神秘。

回到哪里?淮南王府吗?没有哪里是属于我的家,我不想再留在淮南王府邸,留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卑微、卑微到尘埃里。

我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一身的疲倦。我缓缓地走进房中,王府的一个婢女叫住了我,走过来对我说:“雪柔姑娘,刘翁主今天一大早就离开淮南了,这里有一封信,叫我交给你。”我无力地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吾妹雪柔,我意已决,现已去往长安。往事如云散去,不想再提。你且保重。姊,刘陵。

我苦笑着,往事如云散去,不想再提。陵姐姐,如果你知道了昨晚我和雷备发生的事情,你会不会也憎恨这老天对你我的不公呢?“长安”,我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我要去长安吗?我犹豫着问自己。还是去吧,我不想再看着更多的错在陵姐姐身上发生,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彻底地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