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方便他给她的离开编造缘由。

见势不妙,战风秉持着‘好狼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风驰电掣般的逃之夭夭,待到白夏气急败坏爬起来,早已踪影全无。

其实我直到现在依然有些想不通,岁岁这么个生性温吞的家伙,怎么就成了能令京城十万禁军真心拥戴个个服气的老大了呢?

无论如何,只要能尽心尽力照顾公子让公子高兴,就是好姑娘……或者应该讲,这姑娘就不算太不招待见……

“症结?”萧疏略一愣怔:“你不是应该早已知晓了么?”

惊魂未定的尹洛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方得以辨识出一直笑眯眯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模样,浅绿衣裙麻花辫,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玉瓶,想必就是之前那股助人醒神定气之味的来源,于是忙欠身行礼:“多谢姑娘相救,适才胆小失态,让姑娘见笑了。”

这种情况,只生过一次。那个隆冬,那片冰雪,那……

他是自幼便在母亲的各种荒唐举动中饱受荼毒的,所以见怪不怪的权当是玩笑一场也就罢了。只可怜那为了传宗接代的香火大业泪眼问苍天的萧家掌门,独子若是断袖,孙子岂不是连来到世上断一把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他就是白夏在床底时听到的回答萧疏的人,也是后来一语道破萧疏‘卖笑’玄机的那个。

白夏本想立即离开,却不知怎的又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我?”

其实,像北齐小王爷那样的纨绔子弟,他萧疏早已见得惯了,别说只是区区的几句口头挑衅,便是再过份百倍的招数他亦有的是办法解决的不着痕迹。就算是为了让其不再纠缠白夏,他也一样能够轻飘飘的化解于无形。

然而,为何竟偏偏用了那种幼稚可笑的法子。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又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萧疏捏着眉心,叹了口气。

当时,他本只想礼节性的握一下白夏的手以示亲近之意,结果握住了之后不知何故,居然不由自主使上了两分力气,轻轻一带再顺势一环,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再然后,他就这样载着她扬长而去。她的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

想必在旁人看来,他的整套动作很是行云流水,软玉温香在怀之后也极为春风得意。

事实上,他的心情确实还算不错。尤其在瞥到那个原本气焰嚣张的家伙目呲欲裂恨不能咬碎一口钢牙的表情之后……

萧疏揉着额角,再度叹了口气。

总算那小王爷虽然嚣张跋扈却并不冲动鲁莽,经过之前的一番小较量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而未加阻拦,否则,若是光天化日之下纠缠起来,才是真的没法收拾了。

北齐王爷和大楚军侯,为了一个豆蔻女子大打出手……

会不会涉及两国邦交暂且不论,单说看惯了他萧侯爷儒雅自持的楚国人民会弹落多少眼球摔掉多少下巴,就已足够蔚为壮观。恐怕,也只有母亲与那群‘奇葩’们才会兴高采烈的鼓掌叫好。

想到这些,不免又忆起皇上曾经对他说的一段话——

“你一天到晚的扮柳下惠忽悠谁呢?就凭你血管里流的干娘和义父的血,不做西门庆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岁岁啊……”这个长他两年的义兄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装小白兔装得时间长了,就忘了怎么做大灰狼了。我是被月月管着不得不守身如玉,你还不趁着自由自在赶紧把该破的都给破了。大家兄弟一场,记得把我的那一份狼性也一并用了啊……”

自幼长在天底下最浮华奢靡的地方,说没有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呼朋结伴出入寻欢作乐之所,显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一来洁身自好,二来也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熏陶让他早已没了某些好奇之心,故而一直都是浅尝辄止未曾做出什么太过荒唐之事。

就连那段已逝的过往,也是乎情止乎礼……

萧疏闭了闭眼,按下心中骤起的烦乱,做出了总结。

今日的所作所为逾矩逾礼,大是不妥。

别的暂且不提,损了一个姑娘家的名节是断然无可推脱的。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搂搂抱抱肌肤之亲……天……

这般肆意妄为之举加上昨日闹市的仗义出手,凭着坊间百姓的传言度以及洞察能力,他这个原本就被无数人好奇的萧侯爷想要继续在此地隐了身份低调度日怕是再也做不到了。

另外,原本仅限于萧宅诸人认识的白夏,也很快就会变为全城的焦点,再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合理消失,就必将需要多费数倍的心力安排方可。

倘若那北齐小王爷不死心再闹出点什么事儿,惹得母亲乃至于其他家人知情插手从而查出白夏的真实身份,这出戏就彻底无法收场了。

还有,日后他与白夏之间的相处会不会尴尬……

难怪父亲总是再三告诫他:冲动是魔鬼。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后患无穷,后患无穷啊!

向来算无遗策冷静从容的萧疏,这会儿几乎捏破了眉心揉烂了额角,欲哭无泪……

而萧疏自我反省的时候,白夏则正坐在门廊前望着天空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红红的太阳高高挂。

她的眼前仿佛一直在重复着那一幕——

万丈霞光为淡紫色的袍子镀了金边,映衬着男子俊朗的容颜。微微挑起眉毛,稍稍弯起的眼角,漆黑的瞳仁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影。澄澈的目光,温润的声音,柔和的笑容,清清淡淡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

他向她伸出手,她将指尖放入他的掌心,他手指轻拢把她整只手包起。

还未容她细细体味他微凉中带着暖意的温度,便被一股力道轻扯,半个旋身,景物飞转,定神后,已稳稳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揽着她的腰,看着她浅浅一笑。

就这样,沿着古道沿着主街沿着小巷,原路返回了刚刚离开的宅门。

白夏张开手遮在眼前,过滤着已经有些刺目的阳光。

另一只曾隔着薄薄衣料感知他有力心跳的手,则轻轻覆在了自己的胸前。

律动不齐,度过快。这是病,得治。

要治病,须先知病因。

病因是什么呢?应该是那一路亲密无间的相拥。

白夏的爹爹自命风流放荡不羁,从她牙牙学语起便带着她四处游玩,名门望族三教九流该去的不该去的该来往的不该来往的通通都没放过。否则,也不会随便一躲便躲进了烟花青楼之地。

加上自幼长于兄长之间,族中又多是不拘小节之辈,所以她对男女大防向来看得极淡。否则,又怎会闯进了北齐小王爷的专用浴所还大咧咧不知回避只管看个够本结果惹了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