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他双颊酡红,两眼蒙上一层迷离的雾气,知道他这是醉了,便说道,“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雪也看了,这就回去如何,贺兰?”

翼王再次敲开了干戈的房门,他请求他,允诺这次击溃了韩朝辉,便放他离去。同时,翼王还告诉他,高英已经在京城,和杨林取得了联络。

小福轻笑,“私库啊,就是陛下存放自己喜爱的珍宝的地方啊,一直叫藏珍楼来着。直到那年,先皇带回了顾公子,那会先皇把顾公子当做是世上的无价之宝,便把藏珍楼腾了出来,粉饰一新后,更名昭凰阁,给他居住。”

脸颊有些发红,呼出的白色气雾向后飘着,收回目光,贺兰骢终于忍不住,还是说:“若论治国,你确实有独到之处,贺兰佩服。但真正的君王,不应耽于声色,我主就是前车之鉴,你若有福泽苍生的宏图大志,就不应把心思用在如何征服一个俘虏身上。”

想了下,贺兰骢又问:“你家主子不会白白帮忙,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

皇帝抬起的手,一下顿住,他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俘虏,道:“贺兰太妃,定国侯一家,留侯一家,孙氏一家,你当真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你把这个药吃了,朕答应你,时常让太妃过来看望你可好?”皇帝的语气很柔和,带着一丝赔小心,又带着一丝希冀,把药又往前递了递。

内室,贺兰姐弟同时陷入沉思。

凤栖宫是北苍历代皇后的住处,本应是尊贵之地,然寝宫的院内,不见任何花草绿植,由寝宫内淡淡飘出的药味,说明皇后正在染病。

“他在里面?”贺兰如月轻声问,有点不确信。

带着疑惑,他睁开眼,扭头去看小皇帝,却发现那人笑得浑身打颤。

听了皇帝近乎温柔的话,贺兰骢心里暗暗冷笑。

“……”

干戈无奈,知道不走这趟是不行了,于是低声道:“主上请吧。”

一阵沉默过后,高英首先开口:“将军,翼王当初不发兵,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是见死不救。”

东林礼法严格,龙阳断袖皆为世人所不齿,如今自己落入敌国之手,还被如此羞辱,想想自己这堂堂的七尺男儿情何以堪。

心里有些不安,他醒来了么?要是这一次就玩死了,那可太无趣了。

把元常等人打发走,皇帝小心翼翼抚上贺兰骢肿胀的面颊,轻声道:“如果,父皇当年没有强行把朕带到东林,朕也不会碰到你。知道么,你很讨厌,自以为是,捉弄小孩,哼,这次吃亏了吧。”

“呦,啧、啧、啧。”贵妃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过去,在贺兰骢面前站定,把人打量一番,不屑地说道:“我说成总管,这不会又是谁家犯了事,充到宫里为奴的吧?瞧瞧这摸样还真是上等之姿呢。”

王华拱手,“那,多谢丞相了。”

“他吓唬朕,骚朕的痒,还扒了朕的裤子打朕的……”皇帝有一时的停顿,才气愤地说:“就算朕没人疼,也轮不到一个他国奴臣来教训朕!”

东林的延平侯,上跪君主,下跪父母,就是不在敌国下跪。

“朕的皇宫哪里留得住你延平侯,但是有人留得住你。”小皇帝带着成竹在胸的笑容,调侃着,别那么自信。

朱漆大门嘎吱一声缓缓合上,最后发出咣当一声,阻隔了门外的喧嚣与门里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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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遵命!”

安荣轻笑,“遵旨。”

那本薄册被安荣接过,却递到了贺兰骢面前。

“什么意思?”贺兰骢愣住。

皇帝道:“后天便是岁末,这桩事有些棘手,所以让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那个死刑犯,朕觉得实在冤枉,但朕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无罪。”

贺兰骢冷笑,“陛下就有把握,我就能找到?”

皇帝无奈,“权且一试,若是能找出来,朕自是感激非常。”

哼,让一个武将,看案宗,难不成要看我笑话不成?

方锦年自进入御书房,就好奇,坐在右侧这人是什么身份。见皇帝把案宗直接给他看,似乎还带着些许讨好,而这人明显态度冷漠,说话也不恭敬,可皇帝未见不悦之色,这心里更是暗暗称奇。

贺兰骢用最快的速度翻看了案宗,虽说一目十行,但细节却没有丝毫遗漏。他突然明白了皇帝为何觉得此案棘手,案件的关键,是一副联句,这在尚武的北苍国,若是不精通此道,破此案,想来是有些难处。

皇帝道:“可有不对么?”

贺兰骢嘘口气,道:“人犯是冤枉的,整件案子,无人杀人,死去的新娘,应是自尽。”

“什么?”贺兰骢一语已毕,安荣、方锦年面面相觑,吃惊不小,唯有皇帝嘴角一勾。

“不错,破绽自是有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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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骢见其话说一半便隐约蹙了蹙眉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下暗笑,表面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此案中的联句出自东林《奇联妙抄》,因此珍本随着收录人的惨死,已经失传,但宫中抄录的珍本还是多少有些记载……”

见其点明,皇帝轻哼一声,自是早已料到太妃对《奇联妙抄》应是了解更多,若是早些将案卷给她看,只怕此案已是真相大白。”

思绪至此,龙心不悦。身为帝王,文韬武略他自认不输,可是要论咬文嚼字的本事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恶补不来。结果如今竟是因此逊人一筹,即便嘴上不说,心中怎又能不生羞愧?

“咳,你说细一些…”

然而即便心有不甘,事到如今还是要以洗冤为重,结果一国之君详咳一声,再开口语气却明显的软了下来。

如此微妙的转变,贺兰骢看在眼里,心下竟很受用。哼,这算什么,你也会有求于人嚒?

“陛下见多识广,如此破绽自然早已洞穿,何用我多言?”

语气轻蔑,话里有话,任人都能听得出来。安荣和方锦年对视一眼,一起将目光投向上位的君王。果然,脸色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