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骢看着向自己贴近的、放大的、还存留有一丝稚气的脸,恍然大悟,“你真是那个孩子?”

老人垂下头,“侯爷好记性,老奴伺候侯爷和老侯爷,加起来整三十六年了。”

且说东林国国君整日纵情于声色之间,不思朝政,把朝中事物交付左右丞相后,不管北方敌人势如破竹,已经连连攻克数城,依旧与一众嫔妃美人夜夜笙歌,玩得乐不思蜀。

那人似有些不甘心,一路上,从他被北苍国的大内暗卫活捉,秘密解往北苍国都开始,他曾数次尝试挣脱着绳索,结果都因为这个古怪的绳索打结方法而失败。

元常快速打开密奏,心下了然。

北苍虽然征服了东林,东林皇帝也俯首称臣,但是另一只王族,翼王却带着自己的兵马,遁入东林与西戎国交界的高山密林中。翼王自立为王,现正派人四处寻找贺兰骢,贤臣良将自古是开明王者争相拉拢的对象。

元常笑了,“这只老虎的爪子确实太锋利,陛下看来要好好打磨一番才好。”

元文敬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要你提醒!”

元常讪讪地笑着,耸耸肩,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元文敬则是不冷不热地给他一句,“有空,就去多注意相国杨林的动静,那只老狐狸最近不大安分。”

昭凰阁的院内,二总管安荣正给跪在青石地面上的人讲宫里的规矩。

早间,贺兰骢一觉醒来,安荣带着人端着和前日一样的一碗东西进来,要他喝了。他本不予理会,然安荣却说,不想死于非命,就把碗里的东西喝了。虽然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一想着必须保持实力,才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他还是选择喝了那碗东西。

安荣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陛下这招麻烦了点,却是控制一个人的好方法。

负责调教贺兰骢的安荣,要求他跪地聆听宫规,遇到了一些麻烦。

东林的延平侯,上跪君主,下跪父母,就是不在敌国下跪。

知道贺兰骢武功厉害,于海那几个受伤的属下,向暗卫最高首领安荣回报拿人经过时,安荣就明白了,陛下为何会把这烫手的差事交给他。

就知道这是块硬骨头,安荣也搬出贺兰太妃,果然还是这个女人面子大,竟令贺兰骢乖乖就范。

安荣逐条念着宫规,明知贺兰骢听不进去,却仍是耐心念出来,暗道延平侯啊,你若想少吃点苦头,咱家劝你还是识时务的好,谁叫陛下要和你过不去呢!

“规矩咱家已经念完了,你可明白了?”

贺兰骢把头扭向一边,不发一言,安荣也不以为意。

“咱家知道你心里不甘,可你进了这北苍的皇宫,无论你过去是什么身份,如今都得守北苍的规矩。进入这内廷宫禁的人,不分男女,都是陛下的人,你可懂了?”

“绝无可能!”贺兰骢断然拒绝。

“可不可能,由不得你,朕说了算。”

元文敬声到人到,扫了一眼一地行礼的人,唯独没有自己的俘虏,冷哼了一声,走着瞧,一会要你好看。

小皇帝进来时,贺兰骢已经站起身,此刻和他对峙,气势上毫不示弱。

元文敬非常不爽,手下败将还这么横!

转身,小皇帝问安荣:“这也过了快半天了,规矩教得如何?”

安荣躬身答道:“陛下恕罪,奴才无能。”

元文敬点点头,走到贺兰骢面前,似好心地提醒他道:“身为奴才,就当知道规矩,否则哪天犯了宫规,可没人帮得了你。”

“多谢提醒,不需要!”头扬的高高的,然而不卑不亢的语气,听起来却是显得格外讽刺。

“宫规里,好像有一条,说的是奴才在回话时,要对主子用敬语。你学了半天,难道怎么和主子回话都没学会么?”

贺兰骢冷笑:“我的主子是东林国主,不是北苍国主。”

“进了我北

我非英雄吧

苍王宫,还再想着东林旧主,看来是得让你知道知道规矩。安荣——”元文敬喊道:“奴才给主子回话时,不用敬语,当怎么处罚?奴才面对新主,仍心怀旧主,又当怎么处罚?”

安荣上前一步,道:“禀陛下,回主子话不用敬语,是不敬之罪,当杖责二十;奴才心怀旧主,则为不忠之罪,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你可听清楚了?”小皇帝挑眉,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哈哈……”贺兰骢一阵大笑后,道:“真是可笑之极,心怀旧主视为不忠,他日若是别国也兵临城下,所有臣民均效忠新主,独留你孤家寡人一个,向谁效忠去?”

元文敬沉下脸,尽管这宫规里主子和奴才之间的关系,和君臣间所谓的尽忠意义不一样,但此时让这个敌国的大臣抓了文辞疏漏,不免有些挂不住。

“伶牙利齿,看你在刑仗下,嘴巴还能不能这般凌厉?”

慎刑司接到旨意,很快带着人和行刑的一应用具赶到。

贺兰骢岂能让他们把自己真的当做一个宫奴般对待,反抗在一瞬间爆发。

元文敬看着倒地的小太监,颇好心地说道:“延平侯是有大志向的,区区北苍王宫岂是你的容身之处,不过,贺兰太妃却是要在这里安度晚年的。”

“大姐……”贺兰骢低喃着,垂下刚刚还在反抗的两手。

元文敬虽然也觉得拿个女人威胁人,有失男儿本色,但此招屡试不爽,他自己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