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妻妾如此一说,李宪原也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有些轻率了,可请帖都已经发出,不能随意爽约,要不那就是打自个的脸了。

“好了!”

今世虽然有些乱,可毕竟算是上世的延续,凭借着上世各种知识、技能的累积,应该要做得更好啊。

又写完一个字后,路遥突然觉得春花好久没出声了。抬头一看,这丫头竟然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孩子?”

路遥的居所除了正堂,还有西厢与东厢两栋。屋外还有一大大的庭院,倒也出乎了他原本的意料。从睡房里出来,进得堂屋,只见男子正坐于椅上等待,几上放着茶水,身边再无他人。

她刚自称什么?媳妇?尼玛的老子儿子都没从哪冒出个媳妇儿来?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咬的这个概念,这应该不算是通奸吧?

正胡思乱想间,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路遥心中一喜,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还不到中午,但是泡个澡不过分吧?

“额,你是谁?”

打开门,路遥却傻眼了,门外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竹扇,一只手正要再度敲门,路遥突然开门,把他给惊了一下。

“路员外?”

那少年还算不错,见到路遥,只是稍微一愣,然后就拱了拱手,他动作恭敬,可神情里去不经意地闪现过一丝焦虑,被路遥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是?”

对方看样子年龄还不及春花大,可言行举止却颇为讲究。路遥当下也拱了拱手,但这家伙他确实不认识。

虽然没有准确应答,但少年也基本确定了路遥的身份。他神情庄重地身体一鞠,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路遥来这个世界不长,却也跟人打了不少交道,在这过程里极少见到如此慎重的礼节,他心里一突,赶紧抬手扶住少年,问道:“这位小哥,你这番做作是要干嘛?莫要折杀我。”

“员外与家父兄弟相称,小侄自是要持晚辈礼仪相见。”

“啊?你父亲?李宪原?”

“对,正是。小侄李景让给叔父见礼了。”

刚施礼过程被路遥打断,李景让把未尽到的礼数又重来了一遍。路遥见这小家伙虽养尊处优,却家教极好,心下也甚是欢喜。

待他礼毕,路遥热情地将他邀入堂屋就坐,一应招呼按下不提。

“贤侄今日前来拜访老夫,不知有何见教?”

这样咬文嚼字的,路遥只觉得有些牙疼。特别是自称老夫,刚说时还不觉得,待说完,自己都觉得异常别扭。可李景让却不觉得,他又拱了拱手,说道:“小侄特向叔父请教来了。”

路遥静静地听着李景让述说着经过,虽然他刻意隐藏了很多信息,但还是让路遥做出了相应的推论:这家伙在李家过得并不舒坦。

李景让的娘出身青楼,虽因李宪原喜爱,因此而得以赎身,但是在李家也仅仅是比婢女地位稍高的妾室而已。要不是肚子争气,生下李景让,恐在李家更难有一席之地。

李景让既非嫡出,又非长子,现在虽凭着母亲还未失宠,在家也有一定地位,但其母幼年在青楼里见多了各种人间悲剧,打小对李景让就要求颇为严格。

李景让倒也争气,也体谅母亲的一番苦心,在学习方面额外努力。李家这代虽不能说是人才辈出,但李景让的两个哥哥都取得了帝生称号,李景让连续2年参加乡试,却都落榜。

他学习真的是称得上努力了,那天路遥阅读他的试卷,对于他的文采倒是真心佩服,特别在今天看到了他还才如此般年轻地情况下,可连续的失败,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很重的危机感。

每天他都尝试着更加努力,可心中的焦虑却是难以平息。那日里路遥前去做客之后,李宪原与李景让他娘一番闲聊下说起了路遥对其试卷的评论,让李景让仿佛像那深陷泥潭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地。

他向父亲提出要来向路遥求教,可李宪原碍于面子没有答应,只是说会为他寻一良师,可已经看到曙光就在眼前的李景让却一直心痒难耐,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抗李宪原,只得趁李宪原又出门办事之际,方才寻上门来。

路遥看着眼前这少年,心里有些复杂。

少年眉清目秀,虽朦胧中仍有李宪原的影子,可实际相貌却比李宪原要强太多了,特别是他那双炯炯有神,此刻却充满期盼的大眼睛,跟李宪原那芝麻小眼形成了一个极其鲜明的对比。

路遥能够理解少年的焦虑,可是,有些东西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能够解决问题的。那天阅读李景让的试卷,路遥总觉得有种念头在心中飘忽,捉摸不定,今日一见,方心中明了。

李景让的文章里教条主义很严重,却又不乏浪漫,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个美好的理想。与其说他是一个学者,一个读书人,不如说他更像一个诗人。

想了想,路遥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实际想法说出来,虽然这样对他可能残酷了点。

“贤侄,当叔叔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有些东西,是需要一定的天赋的,没有天赋的前提下,那就必须要经过大量的实践去摸索,可我觉得,你现在有些急躁了。”

“可我真的很努力了,而且,我也真心很喜欢读书,写文章。上两次乡试,我的刑略和术数都过了,就是不知,政略和战策为什么总是不得考官的欢心。”

李景让很努力地为自己辩解,路遥看得出,他没有说谎。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喜欢,你努力了,他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路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孔乙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肯定李景让就一定在试举上没有发展,他只是凭着直觉,说出来这样的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