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在一号屋子的门口,眼睛一直盯着十号屋子,特别是屋顶,不然的话又要被人用滑轮把尸体给吊走,我开始自己为自己设陷阱,我设想有人挖地道来盗尸体,但是这样的想法并不成立,哪有那么高水平的偷尸人,我独自坐着除了想这些事情之外,我还能够做什么呢?难道我保证过不睡我还能够去睡吗?并且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睡意了,即使现在给我去睡,我也不一定睡得着,我开始想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又一件扯着一件,一个人连着一个人,所以后来渐渐地有些伤感,直到我不再去想。在1942年以前的那些记忆多半是模糊的,而往后的又太过于残酷,只有残酷这个词语够格,因为那个时代的日本人缔造了禽兽般的行为。

阿路丙紧紧抓着我的手,慢慢与我一同站起来,他像个拾荒的小子,此时不知所措。

在祭堂没有生意的时候,当然把这些事情说成生意是昧着良心的,但是要是没有人死的话,祭堂就没有必要存在了。老太太常把菜地里的菜拿去卖,有时候是我陪着她去,这样她会给我一些零用钱,因为上次她买了那套衣服给我,所以我开始对她产生好感,甚至有些感激,街道通常在中午和正午的时候是热闹的。我常常独自一人去街道末的一处市场闲逛,那里有刚出炉的烤鸭,看上去热腾腾地,当然我并不是只为看那些烤鸭,我还能够看见一些卖其它吃食的人,还有一些江湖卖艺的,他们看上去表情可爱,语言幽默。

葬礼在恒河边进行,预先搭好的木台,木柴有胳膊那么粗,死者没有子女所以仪式简单得多,在火葬开始之前人们做了最后的祭拜,随后老牧师进行最后一次念叨,她白色的乱在风里乱动,我又看了一眼死者的妻子,他看上去悲伤已经消散了,她的表情异常的平静。在木台点燃之后,人们都站在一旁观看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周围有几只山羊在寻食,路上有人路过,他们只是瞟一眼,大概这样的场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我们聊一些关于葬礼的问题,化妆师看上去对这些兴趣十足,老牧师与他都是经历过太多葬礼的人,而我便什么也插不上口,只能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起他们所见识过的所有奇特的葬礼,我听得很入神,我觉得这样的风俗与我小时侯见识的那些是不一样的,当然我知道文化不同,所以一个地方与另一个地方的风俗是截然不同的。

我说过我后祖父是个忠实的教徒,这些都是我在往后才慢慢知道的。

直到下午的时候,我后祖父和他的儿子才来到祭堂,化验证明那铁链正是吊走尸体的证物,原本我和阿贵要做一份笔录,但是后祖父说鉴于事情都已经有了结果再追查下去的话只会更糟,所以就免去了这样一套程序。

“一个女人的哭声,你没有听见吗?”

“对,这只是流传。但是千百年来人们都在这样说。”他伸起手来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里就是灯塔,我们再过五分钟就到了。”

我穿着新的牛仔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我眯着眼睛在看天空,宇宙中的奇妙在我这个没有进过学堂的孩子身上,所谓的好奇心表现得淋漓尽致,我渴望着那浩瀚的天空,我向往那里,那里似乎从我睁开眼睛的一天开始就充满了神秘感。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祭堂里已聚了很多人,但是饥饿与口渴已经让我顾不上这些了,我先是喝了一大瓢水,然后才开始吃饭,老太太问我去哪了,我说我出去逛了一下。我一边吃饭一边问她化妆师是从哪里请来的,她问我:“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没有,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我回答了他。

在吃中午饭之前我们回到了祭堂,老太太邀阿贵跟我们一起吃饭,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习惯了回家吃。

“你这样会成习惯的。”

“我的天,你胆子真大。”阿贵笑了笑,我们坐到了一些长满碎花的地上,此时的太阳就要跌下去了。

我也动了动身子,我感觉自己在抖,我说:“算了,我们睡吧明天再讲了。”

“这些令你很好奇吗?”

“请自便。”老太太说,她的眼神很绝对。

“最近有陌生人出现在这里吗?”

凌晨,我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屋外的瑟瑟声很明显,于是习惯了侧着耳朵去听,开始的时候不觉得,随后,我侧着身子躺着,脚步声渐渐入耳,越听越清晰,我干脆整个人趴在床边上去听,手搭在地上感觉凉凉地,思绪瞬间回到了六岁的时候,金边的工地上,那场灾难再次还原,我睁开眼睛一切处于黑暗之中。

我靠着树坐着的时候,往往是清晨小鸟吵醒我的时候,我从树上下来,于是摊坐在地上,我渐渐觉自己的精神开始混乱了,每天傍晚的时候就开始向往树上,我渴望那里,因为那里是安全的,我开始恐惧自己的小屋,我变得精神失常,每天早晨准时醒来之后便感觉到腰酸背痛,从树上下来总要坐上一会儿,想要看见墓园里自己前世的影子,这些想法占据着我的身心,我叔叔能够看到他前世的影子,我想我也一定能够看到我的。

“我知道,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你放心,就在今天,我会把你带出去的。”后祖父说得很认真,我的焦急和无奈开始渐渐地平缓。

“如果你坚强的话,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怎么可能呢?我也不知道,薪水都是我叔叔在领,但是我敢肯定很微薄。”

“姑娘,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重复着。

随后我对她说:“这是疯子的玩意,他们总是在晚上的时候搞这些东西吓人。”

“没有。”我摇摇头。

“天哪,恶毒的畜生。”我看着祖父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听着孩子,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得去找一些草药来,但是,你必须忍住疼痛。”

“是吗?叔叔。”我转过头看着我叔叔,我相信我叔叔是不会骗我的。

我想回到我的小屋去,我要回去睡一下,路上看见一些灌木丛,里面有一些小鸟,它们看上去极其可怜。

“小村,你就写一封回去吧,就当是碰碰运气。”木匠在一旁插上了我们的话。

齐路也看看我,似乎去城里纯粹是为了我,“放心吧,我会托人在城里帮你找份服务生的工作的。”

“生什么事了?”他追着问,我们一起进到屋里坐到我的床上。

醒来之后,我便再没有了任何的睡意,我坐起身看看屋外已经黑定了,沙拉睡在门背后,它出均匀的喘气声,我一动就惊醒了它,它抬起头看看我,动了动身子,又继续把它的头放下去,头粘着它的尾巴靠在一起,我把口袋里的蜡烛拿出来,煤油灯一闪一闪的,感觉光线比前几天要暗,我突然想起送食物的老人明天就要来了,于是心里突然乐了起来,我想起那些新鲜的草莓以及那些沙地里的西瓜,那是我的家乡。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晚,沙拉大声叫了起来,我仔细听了听外面并没有任何的响动,但是沙拉叫得出奇地响亮,并且有些狂燥,我起身把莫尔非给我的蜡烛点燃在桌子上。

我们开始惊慌地往回跑,一口气跑回到我的小屋,于是我们开始猜测刚才的叫声,但是我们并没有得出结果,接着的这天晚上我一整个晚上都听见这犹如哭泣般的哀号,我开始惊慌和恐惧,整夜的把尖刀握在手里。

有时候我想恳求我的叔叔帮我打听我哥哥的消息,但是我知道这些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即便我们回到祖国的大地上也不会有什么消息,于是我闷口不说一句话,长久地不说话,只是想着我的父母。

随即老牧师又返回了十号屋子,他做了最后的法事随后到阿贵家买来了裹布,阿贵也跟了过来,他来到我的屋子里,让我放松一些,他就坐在我床边,一直安慰我,他让我不要害怕。其实我的内心也并不是太害怕,只是感觉喘气很费力而已,他对我说老牧师已经将尸体裹上了裹布。我看着他但是暂时不想说话,我依旧很难受。

就在今天晚些时候在老牧师的带领下,提前把尸体抬到了恒河边上去火葬了。

当老太太带着化妆师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镇长的儿子把钱付给了老太太,并且向我和阿路丙证实了事情的真相,当然,阿路丙是在傍晚的时候下班回来才来到祭堂里的,他向镇长的儿子说出了那天晚上生的事情,随后镇长的儿子希望老牧师能够去到他们镇上。

老牧师随即同意了,他走的时候对我说所有的一切都将平息,让我不要再有什么顾虑,我对他点点头,随后他说:“我要随镇长的儿子去镇上,也许我能够为他们做一些实在的事情。”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像熬夜之类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我低声说。

“不会的,我们不会让他做那些事情的。”镇长的儿子微笑着说。

“等你好了一定来找我,我请你吃肉干。”

“我会的。”

我渐渐地觉得内心舒服了许多,我看着老牧师跟在镇长的儿子身后走出去,他回过头来看看我,我对他笑笑,我们再一次分开。

老太太分给我一些钱,她说让我带着朋友们出去玩玩。

我第一次接过了那么多钱,思想依旧存在着一些潜在的意识,但是我依旧想请阿路丙和阿贵出去吃点什么,在这个镇上他们帮了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