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要升天当然要点灯。”

“你呢?”

稍晚一些的时候,老太太对我说化妆师今晚要跟我住在一起,顿时我想到阿贵说的那些话,我想到他替无数的尸体穿过衣服,我的身子突然间麻,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权利,于是我只能是点点头。晚饭过后的天空开始渐渐暗下来,在我童年的时候曾有无数个傍晚是这样的,天边挂着几丝淡淡的云彩,然后你可以看着天空去想到一些神仙,或者别的其他东西,总之这样的傍晚是容易让人产生遐想的。也许阿贵今天真的有空闲,他又过来找我,他一进门就碰上了老太太,于是他们互相聊了起来,我见他来了也走了下去,我也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这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化妆师坐在园子里靠着枣树坐着,如同我中午的姿势坐着,他冲我笑了笑,我也对他笑笑,他看上去神情很悠闲,但是我却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我来到大门口老太太转过头来对我说让我去找牧师,我说:“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年轻人。”

吃饭的问题仍然由自己解决,从后门出去有一大片的菜地,我觉得这样很好,至少在没事的时候可以到菜地里去走走,第二天的时候老人就了叫我跟她一起去给菜浇水,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接着又说以后有什么要她帮忙的尽管说,我笑笑表示友好,她看上去有一百岁了,头都白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因为我不可能再叫她为后祖母,我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她,可是更不能够称呼她的名字,于是我称呼她为主人,因为附近的人都称呼她为祭堂的主人,没有谁知道她在这个祭堂里呆了多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这里住了多少年。

随后小哑巴出来了,她把我扶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我不打算跟她细说什么,我担心要是我说得太多的话,会害得她晚上不敢睡觉。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我在渐渐地长大,很多的时候我都是在独自冥想,有些事情永远是矛盾的,不论做如何的虐诚都是无意义的,我随着小哑巴进到溶洞里,她让我坐在她的地铺上,她不会说话,于是整个溶洞里只有我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当然为了让她不产生恐惧,我编了一个美妙的故事给她听,毫无疑问她相信了,我开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编故事的天才,我告诉她我刀上的血是因为我刚才追猎物留下的,她对我编的故事很感兴趣,这从她的表情上很容易看出来,随后我打算说一点别的,我对她说了我的名字,因为先我想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我先告知她我的,我觉得我总不能称呼她小哑巴,最后她把她的名字写在地上,音译过来叫丽莎,当然并不一定准确,但大体是这样。

“是盗墓贼?”

我费了很大的劲重新把我的‘空中小屋’装扮了一番,至少安全了许多,不再容易从上面掉下来,你要知道我独自呆在墓园里时候有多无聊,当然你不一定想得到,但是当一个人多年之后回忆起这些的时候,足以令自己手足麻,这样说也许有些震撼,但是我想你既然想听我讲故事,你就应该接受。当然,除非你对这样的故事不感兴趣,因为这跟你毫无关系,可是很多故事又多是因为故事死板而让人难忘。

“不是的,晚上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我已经在那里呆了七年多了。”

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我慢慢从树上下来,准备回到屋里,在到小屋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我的门是开着的,顿时我心惊肉跳,门口铺满了乱糟糟的曾被我撕毁的纸画,回忆急回到昨天的中午,我挥刀砍去了那两个树桩的情景,难道这之间真的存在联系,我小心翼翼地回到屋里,然后把门杠上,我爬上床看着扛门的木棒,心里丝毫没有畏忌什么,一些梦里的画面重新壮大我的胆量,于是我侧着身子开始想着太多的事情。

于是我借过了她的小兔子来抱抱,从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在说话,她一直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好象她并不寂寞,他的笑容总是很容易记住的,往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小酒窝,她的头很长,似乎从降临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剪过,我问了她很多的问题,包括我最好奇的吃食问题,但是她表达不出来,于是我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反而说我自己的事情给她听。有时候她比划出一些手势,但是我并不懂,于是只得猜测,有时候惹得我们都笑了,我问她要不要到我那边去玩,她摇摇头,我仍不知道她的手势代表什么,知道我要走的时候,她又拉住我的袖子,然后在我手心上划,我依旧摇摇头,最后她又指指太阳,指指溶洞和她自己,我才知道她是让我经常来找她玩,随后我点点头,她高兴极了。

“我也是。”

“不,我穿不了你的,你更不用送给我。”我似乎有些着急。

“她是印度人。”

“你好,老先生。”我对老人一向是很尊敬的。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大概比我后祖父年轻十岁。

门被推开了,三根木棒倒在地上,一道光随即照进来。

当声音越来越大之后,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的门几乎是在晃动,三天前我本来打算要把我的门想办法再牢固一下的,可最终我还是没有做,本来我只可以找一根木棒来从里面扛起来的,但是我似乎忘记了。

“下雨天的时候这里会出现许多的彩虹,看上去像天堂一样,美极了……”我似乎越说越离谱,可是她却越听越感兴趣,本来我是不善于说谎的,要怪就怪她刚才看不起我。

“你要离开吗?”他问我。

“我刚刚睡着了。”

“可是这里甚至一块枕木都没有。”莫尔非在坚持他的真理。

我一直蜷缩在床边的地上,在黎民来临的时候我将沙拉安葬在我的屋后,这些恶魔般的诅咒试图在我的脑海里挖掘出恐怖的渠道,布满忧伤的内心犹如被刺藤划出了一道道口子,对于我的爱犬,我双腿跪地双手合十真诚地为它度。

“能管用吗?”我问。

我厌倦那样一个地方,除了萧条就是死寂,没有任何的生机,你应该理解我,我一住就是七年,哪能不厌倦呢?但是我并不打算欺负于黑夜,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1942年,我随父母来到柬普寨的金边,我父亲是一个建筑师,工程队在金边的工作大概要经过两年的时间才能完工,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来到金边。我哥哥参军去了,他们的生活很窘迫,那时候中国的大地上到处都在蔓延着战火。那年我六岁,那时候的记忆直到六十岁之后还是那样的清晰,白天的时候不觉得,晚上的时候总是出现血肉模糊的景象,但是我叫不出声音来。

“他昨晚跟我睡。”阿贵说,他瞅了化妆师一眼。

“你和杜满也四处去找找,也许没有走远。”老太太说,看上去她很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