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懒得跟别人拉关系,也无意于出风头,于是周围那些大价钱才得以踩进南王府门槛的人们忙着你来我往套近乎扩大交际圈试图同更上层的人攀上关系的时候,他安安稳稳地坐在这没人注意到的小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南王府大厨精心烹调的菜肴。

“先生小心!”常漫天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被吼出的声音震得生疼。

今天是手背上一道浅浅的印子,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变成喉间要她命的致命伤。

满楼已是习惯了陆小凤这般做派,仲彦秋也没什么所谓,少了个每天来骚扰他看书下棋的人,他只觉得清净不少。

他却是不知道,楼下的故事,楼上也是能听见的。

却从没有人敢小看过这里。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石驼愿意听别人支使。”姬冰雁感慨道。

“江重威那个废物!”南王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狠狠把手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摔,扭头快步往书房走去。

宫南燕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青白交加,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过此时她的表情并不是多么突兀,毕竟她旁边的陆小凤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李寻欢掩饰性举杯饮酒全部喂给了他的衣襟,而花满楼不自觉捏住了桌角,指节发白。

姬冰雁并没有固定做哪一门生意,兰州城里有人贩药材,有人卖粮食,有人经营皮货,但他却是什么都要掺和上一脚,只要是赚钱的买卖,就没有姬冰雁不做的。

“谁,谁说我是为了躲她才躲到这里来的!”胡铁花反驳道,“我可没那么无聊。”

直到他坐上姬冰雁那辆和棺材似得巨大马车时,他也还是这么觉得。

巫行云在苏梦枕的安排下出席了几个女眷们的聚会,也算正式在大宋的上流圈子中露了脸,没多久,她才华横溢貌若天仙的名头就传了出去。

“就是很奇怪。”仲彦秋说道,下颌收紧像是克制着自己不要说出什么一样。

“但要是护卫里有人跟他有仇就不一定了。”仲彦秋说道,“有的人总能结些不该结的仇。”

也对,大师兄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师傅更是能够洞察先机算无遗策,如此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别人家都是姑娘一生下来就开始攒嫁妆,他们这倒好,临到成亲了才开始着急忙慌地准备,要不是金风细雨楼有钱有势各方势力都给几分面子,白锦堂还真不敢说能把这事办得漂亮。

若是苏梦枕不提,他都回忆不起自己还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情。

秋秋却还是有几分孩子性子,虽说也比平常的孩子成熟,但对着那张软绵绵的包子脸,无论如何也是难以将他和大人一般对待的。

当年他确实是向包拯打听过逍遥派的事情,倒不是因为别的,文人对于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总会多少有些好奇心的,那时候展昭和白玉堂还没来,他身边距离江湖最近的就是包拯了,包拯第一次告诉他逍遥派的收徒标准时他还很是笑了一番。

“师傅?”无崖子疑惑地看着仲彦秋身边的孩子。

他们的马车一路行进大理的时候,展昭也赶到了陷空岛。

而对苏梦枕来说,他接下来要和仲彦秋去东南处理军粮事宜,而后前往大理游历,少说也得个四五年在外头,包拯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还是先放在安全些的地方慢慢磨砺上几年再说,免得他一时看顾不到就叫这好不容易养大的师弟给折了进去。

志气短了吗?

“菜里有股子味道。”仲彦秋懒洋洋单手撑着下巴,筷子自碗碟上点过,“血腥味太重了,吃不下去。”

马车并不十分出奇,普通的青布马车,只比寻常马车略大一些,小窗上拢着一层厚绒布帘子一层纱帘并着一层珠帘,窗棂上的花纹素雅精巧。

仲彦秋坐下来喝了杯茶,敛去了脸上刻意伪装出来的孩子气,“根骨不错,好好练的话能练出点名堂来。”顿了顿,他接着道,“他和‘那边’有点缘分。”

在天机子塞过来的东西里,看上去最难摸到边际的玄学反倒是仲彦秋学起来最快的,毕竟他的能力本就与之颇有共同之处,就跟做题一样,看着答案逆推过程总是要比从头开始解题来得简单。

苏梦枕无言,他还真的以为仲彦秋那句话就是说着玩玩的,毕竟这生死之事本就莫测,哪能当真由着性子胡来的呢,“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猜过你是什么仙神妖鬼之流,才有这般本事。”他那段时间闲下来还特意去翻了不少宗教典籍,想看看有没有能跟仲彦秋对上的角色。

他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正提着满蓝鲜艳的花朵洒在地上,铺成一条鲜花地毯,一个人踩着鲜花缓缓走来,白衣黑发,一双眼眸亮如寒星,有风吹起他的衣带,让他看上去不像是从远处走来,而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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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披衣而起,不出所料白愁飞也没有睡着,对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南官场乱起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踩在了西北地界上,怀里揣着经过上一座城市的时候苏梦枕让人送来的银票,马儿打了个响鼻慢吞吞往前走着,马身上挂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塞着几件换洗衣服。

仲彦秋睡得熟,苏梦枕一边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一边坐在了软榻边上,倒上茶叫人把书房里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搬过来,竟是拿这里当成自己的书房一般处理起了金风细雨楼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