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倒是想要跟着他去,但到底还是于礼不和,只得留在开封等着,仲彦秋这个做师傅的带着无崖子和包拯去了一趟小包村,苏梦枕留在开封帮巫行云张罗嫁妆。

苏梦枕本来是没有醉的,此刻却有些醺然混沌。

自己毁掉的和被别人毁掉的意义截然不同,襄阳王向来惜命,即便熄了跟大辽西夏合作的念头也不敢轻易动那份签好的文书,就怕惹恼了大辽西夏招来杀身之祸。

他说的真挚,襄阳王听着在心里头撇了撇嘴,这种话也就是听听算数,皇帝为了他问包拯的罪?要是早些年说不定他那侄儿还会意思意思罚一罚包拯给他几分面子,但是这几年年年打仗年年大胜,皇帝真的是一天比一天硬气,皇帝一硬气,他们这些宗亲的话也就越来越不管用,要是一向安分老实的也就算了,像他这样当年还跟皇帝顶过不止一次的

白锦堂完美接收到了几人的讯号,手握拳抵住嘴干咳两声,道:“包大人不必忧心,巫姑娘武艺高强,定然不会有事的。”

仲彦秋手一顿,他曾经动过心吗?答案肯定是有过的,以他的这般年岁,若是没有才会比较奇怪。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

巫行云冷着脸“嗯”了一声,顿了顿又添了句,“正是如此。”

眼睛的模样倒是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仲彦秋闭着眼半梦半醒地昏沉着休息,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起把头发剃了的可行性有多大。

“想来此番定然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庞吉笑着说道,隐隐带了几分试探,作为本届的主考官,虽说不能保证前三,毕竟那是皇帝钦点的,但是让包拯录个二甲也是绰绰有余,苏梦枕在军粮上给他了不少便宜,他自然也不介意稍稍卖个好。

如果手底下只有一种声音,那么也就距离被放置着当摆设不远了。

展昭与包拯平辈相交,仲彦秋自然也就比他们要高了一辈,长辈见了小辈,多是要给些见面礼的。

她说着把碗递给仲彦秋,扭头揪着包拯往家里走,包拯一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一边对仲彦秋道:“我明天下学晚,就不过来了。”

包举人笑着俯身摸了摸包拯头上扎着的两个小包包,又一人分了些糖,得了两个孩子甜甜的谢谢心满意足地去书房里寻苏公子。

所以仲彦秋也就顺水推舟地只领会了逍遥派的核心思想,至于那没影儿的什么门规教训之类的

“怎么说呢”仲彦秋的嗓音还带着点奶味,软绵绵的半点听不出以后会变成那般清冷的调子,“我赖账了。”

但是春华楼的掌柜略略一扫仲彦秋,脸上就堆满了热情的笑意,扭头催着小二去后厨送一份佛跳墙上来。

而皇宫内忠于皇帝的侍卫,要么已经命丧黄泉,要么被绊住手脚无法及时赶到。

粮草补给到位,军队训了三年也有了些样子,大军开拔,直指燕云十六州。

他往江南去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苏梦枕强行给他塞了一卷银票做路上的花用。他用那卷银票买了一个书生写的书,叫做《七略》,他不善谋略,对打仗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但是好坏还是会分辨的,他觉得苏梦枕应该会很喜欢这本书。

仲彦秋用命从金国带出来的东西,他当然要让其发挥最大的效用才算不负所托。

他的嗓音并不好听,像是被浓烟伤到过一般嘶哑得厉害,叫人听了心里头闷闷的不怎么舒服。

不是一匹马,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马,许多人,多到令人绝望。

但是仲彦秋没有,他的手像是没摸过兵刃没沾过血腥的手,看着叫人想起的是白马轻裘红袖添香,半分粗重活计没做过半点苦头没吃过的世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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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彦秋向来是个很好的听众,陆小凤攒了一肚子话叽叽喳喳一直到了深夜才撑不住打起来呵欠,六子适时地冒出头来,“客房已经备好了,陆公子这边请。”

银票是一百两一百两的小额银票,也是江湖中人逃命的标配——带着银子太沉影响活动,大额银票又太引人注目。

陆小凤苦着脸叹气,“我若是不关心一下我的衣服我的鞋,就又得担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要被咬掉了。”

对外说上一句死于贼人之手,谁敢有什么异议呢。

“世子实在是多礼了!”

人都是很容易被自己的脑补说服的生物,他们看着仲彦秋慢吞吞地吃饭,越是看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看看那优雅的姿态有礼有节的动作浑身上下皎皎如明月的气质,若不是世家大族又怎能养出这般琼林玉树白璧无瑕。

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呢,不过是个拦路的小贼罢了。

“正是正是!”常漫天大笑道,“那陆小凤还是我带去的呢,不然他哪里找得到这犄角旮旯里的苍蝇馆子,你到了那里报我的名字,他们的酥炸蛇段做得也极好,一点腥味都没有。”

陆小凤被追了一路已是精疲力竭,坐在那里一点也不客气地喝光了马车案几上的茶水,又狼吞虎咽地连着塞了好几个糕点进肚子,才有种自己又活回来了的感觉。

花满楼说道:“前些日子遇见位姑娘”

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这些日子因为无花的事情大发雷霆,神水宫也是久违地几乎倾巢而出追杀无花,宫南燕因着请到了仲先生出手而颇得了水母阴姬几分青眼,怎能不叫后头这两个没请到人反被酒馆伙计丢出来的又妒又恨,镇日里巴不得看她倒霉。

这本是极暧昧旖旎的场景,奈何在场的人实在是不解风情,仲彦秋指尖揉过外翻的伤口,没有任何因为美人皱眉而停手的意思,未愈合结痂的伤口迸裂,脓水和血混杂着往外流,把他的手指染出格外艳丽诡谲的色彩。

“贱妾也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石观音以袖掩口娇笑道。

他此时最担心的莫过于苏蓉蓉三人,她们的功夫只是寻常,又被困在这大沙漠里无处可逃,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那带走她们的人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善待她们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按我们现在的脚程,还要多久能到地方?”

“说不定那给我写字条的人就是这么想的。”楚留香叹气,“什么都没留下,像是笃定我能找到地方一样。”

仲彦秋转头看了一眼楚留香,复又笑道:“追了一个月没追上,就要花三个月,三个月没追上,就要花一年,一年没追上,又是一年,不过是他不服输罢了。”他提起酒壶悠然倒了碗酒推过去,“还不如多灌他两杯打晕了拖走,省的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