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被敬为神明的《物业管理条例》,转眼之间成了破抹布。维权人士们心头一阵冰凉,照这个意思,还不如当初7月份的时候投票表决呢。

“她又欺负我,老大,你管不管?”吴小蓓冲向梅喊道。

然而,他们想错了。

“对啊,我这抛家舍业的跟你们俩鬼混,图个啥?”向梅甩了甩头。

难怪杜平先生要倡导废除前期物业管理制度,房屋和物业管理费标准本是两个标的,这个制度却把它们当作“一揽子”交易。从一般律师的角度看,确实觉得不公平。

“我们一定积极配合,不过,希望这个时间不会拖得太长。”小官道。

“恨我们俩?说实话。”向梅添油加醋地挖苦吴小蓓,“没我们那两票,你就跟打零蛋剃光头差不多喽,多寒碜?真悬,幸亏当时我没有出差。”

“这块草地怎么不用喷水机浇水?”苏先生看到不远处两个保洁工,手里拿一根胶皮管正在浇水。

“有话就说,没看我们俩正忙啊?”袁真没好气地回道。

“你说的是真的?”胡昆立刻感到形势严峻。

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公告,公告里的主要内容,是他最近努力推动的一个社区自治组织——美丽园物业管理委员会。

王玉梅困顿之极,靠在胡昆身上眯瞪起来,胡昆抬头数着天空中的大雁个数,给她当催眠曲。

这时,一个家住16号楼的男业主气愤难平地嚷道:“我们买这房子图的就是这块绿地和球场,盖他妈的什么医疗中心?本来是冲着新鲜空气来的,这可好,全变成了消毒水味道和细菌了。”

海淀区人民法院一审于2oo1年9月14日做出判决,根据14位作为原告的业主与开商对合同的约定各有所不同,法院对不同业主的个案判决结果也不尽相同。其中赵、郭两位业主的全部诉求得到支持;还有两位业主的第一项诉讼请求得到支持,违约金的诉讼请求被驳回;此外,法庭驳回了其他1o位业主的全部诉讼请求。

自古以来,主和谈判者有没有好下场,翻开一部中国史便知。相比之下,主战倒是一种直白的策略选择。

“是啊,那就要多支持人家这些牵头的人,多不易呀。”袁真心里一动,这家伙眼光毒,表情淡泊,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厉害呀,老唐,2oo多平方米的复式,快顶我们家两个大小了。”张珩拿起人家递过来的资料。

“我们也是来收楼的业主,咱们是邻居。”那位女士微微一笑,吴小蓓顿时觉得温暖了许多,心里涌起一股羡慕的念头,真有气质。

你这个老古董,现在外面商品房的三居室至少都是12o平方米,有的是15o平方米,等于两套咱们这么大的三居室,媳妇这是性格强,不想落人后。你赶快给孩子们准备钱吧,啰唆什么呀?老太太对北京的楼市看来一点也不陌生。

伟大时代,也许就是这样悄悄来到东方大地,来到你我之间。

第六节河出群山

“眼下的美丽园热闹极了,像农村里的大集镇,各搭各的台,各唱各的戏,据说酝酿筹备业委会的业主就有好几拨,每拨业主都争着给咱们罗列罪状,拿你我的人头祭旗。”

老王诙谐地说。

走?可不是那么简单。老余吸了口烟,望着窗外的楼群。

开商和物业公司在这块土地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美丽园现在是傲立京城物业界的一块丰碑,明后年“国优小区”的称号基本上就能收入囊中。如此优质的品牌,断然放弃,作为总公司的开商都不会答应。

更重要的还有一点,市、区两级政府主管部门那边,怎么交待?

说句实话,此时此刻,物业公司连撤都不知道该怎么撤。在美丽园没有了合法选举出的业主组织后,物业公司撤离后向谁交接?

美丽园既然没有合法选举的业委会,那么物业公司只能向政府主管部门委托的物业公司交接,人家主管部门吃饱了撑的,来搅你这趟浑水?

即使人家愿意,那么这家新来的物业公司能得到美丽园业主的认可吗?得不到认可,不是又添了个乱子?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要不,直接扔下来就走?反正三个月期限已满,一没有得到正式合同,二符合撤离的法定程序。

可是法归法,现实归现实,美丽园本来就够乱,物业公司再撤离了,那不是熬成了一锅大米粥?到时候,谁能担得起这个社会责任?

看来不想留也得留了。

老余心中主意打定,抬头对大家说:“我们把各种意见整理一下,上报给总公司,最后让董事会决定吧。另外,创‘国优小区’的计划还是报上去,总公司一直在催。”

“有一个传言你听了可别生气。”负责这事的小冷笑着对老余说。

“又有什么好创意?”老余问。

“人家说,咱们是为了提高物业管理费才拼命创优的。”

这回,老余的眼睛瞪得像核桃一般大:“没良心话,年前我们拿下市优,按规定至少可以涨几毛吧?可美丽园的物业费涨了一分钱吗?都过半年了还这么宣传,真是无聊,散会。”

北京世纪金苑酒店一层的御景苑大堂酒廊,一派雍容华贵的典雅深暖色,被吴小蓓扑簌簌的泪花泡的凝重起来。

“老袁,小蓓你又不是不了解,她会听我的?”李新亚解释道。

“新亚,人各有志,咱们姐妹俩别在这里聊,再说下去姐妹情分一点都剩不下了。”袁真眼前放了杯洋酒,却是一口也没有动。

她满世界地寻找了一个月的李新亚,到处找不到她的踪迹,谁知却在这个地方狭路相遇。袁真已经没有再和她理论的激情,李新亚在她心里的一页翻了过去。

“不是我要来,是小蓓硬拉我来的。”李新亚陪着笑脸。

“我没有错,参加维权活动有什么错?”吴小蓓开口说道。

“维权是没有错,可是要看跟谁。”袁真毫不客气地回答。

“这两个月我都不在家,一次活动也没有参加,你是知道的。”李新亚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们不是你极力维护的‘革命火种’吗?赶走物业公司,难道不是你一直倡导的理论吗?你倒洗刷得很干净呀。”袁真讽刺地说。

李新亚一窘,这时,吴小蓓带着哭腔说:“不赶走物业公司,我们怎么摸清家底?怎么当家作主?哪还有民主?”

“别玷污民主这个词,民主就是打砸抢?冲击会场不说,还敢把投票表决结果给吃到肚子里,这就是民主?好好回家学习去。”

“你看她又把我当敌人,我回头找梅姐去。”吴小蓓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李新亚在一旁不敢吭声。

“找天王老子也不成,你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许再和这些人在一起混,整天不学好,净走邪路。”袁真根本不管李新亚是不是在旁边,恶声恶气地说。

“我走什么邪路啦?我站在正义的一边。”吴小蓓抗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