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为了三餐方便,她跟爸妈住在一起,另外一套空置着,有亲戚来了会去住一下。

她最怕疼,不是矫情,是天生的。她对痛感的耐受度是负数,一点伤口对她来说都不啻于赴一趟刀山火海。

他见到她,愣了下,随即伸手向她压了压,示意她留在原地,便带着小张朝付款处跑过去。

手术室里最后一批医护人员走出来。几个人本来还在聊天,见到坐在椅子里的莫羡跟关忆北后都收了声,齐刷刷拿眼打量他俩。

莫羡的第六感猛然触动,便有些警惕,问:“他怎么了?”

“你不坐吗?”韩略仰着头问她。

小南“哦哦”地应着,看莫羡的眼光格外透着小心。

“没想到你也学会骗人了。”

其实她不过是气头上,随口那么一说。一双旧鞋没人会拿,就算是丢了也不会找他赔。

听了这么多,莫羡只觉得腿发软,她得找个地方靠一靠。

这世上盼着他们复婚的人太多。只她家里就有八个哥哥,加上一对父母。提到关忆北,下一句就是明示暗示地问她何时复婚。而只要是认识他们的人,都对她抛弃关忆北表示不理解,初初那些日子,更有一些不利于她的流言出来,例如嫌贫爱富,榜上大款之类。之后三年过去了,她身边从未出现别人,那些传流言的人便就自己歇了。

只要医生知道患者进食,轻则手术推迟,重则手术取消。有些危重患者就因为不能及时手术而身亡。

关忆北已经走到了跟前,朝她伸出手,说:“衣服。”

她立刻扭头打量小张医生,凛冽的目光吓得小张医生咽了口唾沫。

莫羡便想往里挤,被关忆北伸出胳膊拦住了。她抬头看他,他垂眸间略有责备的神色,仿佛在怪她的不听话。

跟徐婉聊了这一小会儿,她心里竟然安宁了些。便把小南叫进来,让她去租辆车,下班前送到公司楼下。

这是个男权社会,一个展露头角的女人总伴随着一些绯闻流言。她靠自己的能力打得天下,不想被流言玷污。

莫欢把车开到花店,莫羡拿着钱下车。光头大叔依旧坐在店里听苏州评弹,店里还有一对青年男女在挑花,女的也拿了一束厄瓜多尔玫瑰。

“我妈给了我一些基金,下个月分红到账的话,应该够还你的。”关忆北说。

“不清楚。”他说。

他知道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大叔摸摸光头努力想了想,啧了声,说:“这花今天刚送来的,忘了,你看着给吧。”

“你姐姐的手术很成功。”关忆北说,“在icu观察一天,情况好的话明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医生护士们嘁嘁喳喳地簇拥着,频频回头,渐行渐远,只留莫羡跟关忆北两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空荡荡的走廊里。

关忆北忽然伸出食指弹了她的眉心,莫羡脑门一疼,闭了闭眼,听他不正经地说:“得了相思病。”

莫羡倏然张开眼,顾不上脚软,踉跄着跑过去。

莫羡一时语塞,才发现韩略已洞悉了一切。

莫羡抿了抿唇,说:“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外面推杯换盏,众人嘻嘻哈哈气氛祥和。一顿团圆饭是他们的久别重逢,却是她的鸿门宴。

四哥:“慢慢玩。”

关忆北皱了皱眉,没动,任她掐。

是有关一名女孩的病情,先心病这个单词她还记得。对方在跟关忆北讨论手术方案。用得是英文,那么病人就不在国内。

她一眼就认出哪只手是关忆北的。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董事们及各部门总监级的人都在。

她直接转身回到车上,调了调位置,终于把车开了出来。

关忆北缠人,但从不死缠烂打。他总是知道她的底限在哪里,永远停在她濒临爆发的前一毫米。

“刚接了一个主动脉瘤的病人,是个孩子,打算今晚手术,术后还要跟踪病人恢复。所以就把活检手术排在后面。”他如实说。

她难以置信的眼光盯着他,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咬着嘴唇,胳膊环在他脖子上微微发抖。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揉开她咬白了的嘴唇,尽量把口气放轻松,对她说:“小羡,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是啊,他的运气确实不错。过去这些年,不管是枪林弹雨还是疾病肆虐,战乱贫穷的地方他来来去去多少次,一直毫发无损。可那能说明什么?要是运气靠得住的话,还要医院干什么?

“那个病人,不能让别人去治吗?”莫羡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