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晨!”我出言打断,尔后不顾他的错愕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臣妾自幼便偏爱清静,房中摆设向来如此。”

我眼见他脸上笑意,竟一下子微微看呆了去,待得听到他的质疑,心下诧异,忍不住扬眉道:“王爷何出此言?”

妆晨含笑垂首,“时时体察小姐心意,令小姐喜乐无忧,亦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我摇头,眉间微蹙,语音低沉,“那倒不是。方才说了,我与王爷有名无实,却倚仗身份占据了正妃之位,而她早已承欢,却只能偏居妾位,她心中如何能甘?必然是要与我争宠夺幸。她没有强势的背景,所倚仗者,唯有王爷的宠爱,此番动作,定然是要试探我能否容她,抑或是在王爷心中……我与她究竟孰轻孰重。”

我点头,“无妨。雪地里原不易行走,你没有烫伤便好。”我言语极是云淡风轻,然而目光无意扫过她脸庞上,却蓦地察觉一丝愁绪忽闪而过,我心下微疑,不由定定地望住了她,“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痛快?”

王爷?我脑中迷乱,眼前男子的身形愈发模糊,依稀已与心中无时或忘的那个人重叠了起来。只听他道:“孰是孰非,待公主醒来一问便知,贵使如此心急,可叫本王很是不解。”

他执住我下巴的手蓦地用力,我吃疼而轻呼,眉心亦皱成一团。眼角瞄见妆晨被打中脸颊,已然肿胀破裂,加上额头又撞上桌脚,登时便晕厥了去。他得意大笑,同样一掌高举欲挥开拽住他衣袖的绣夜,我失声惊呼:“不要——”

“千军万马,危难之际亦不如一个漠歌。”我收敛了笑意,安静而决然,“漠歌,本宫身边,已离不了你。”

漠歌闻言登时笑了,妆晨跟绣夜也学着我摘了几片花瓣放入口中,亦是一般的感受。一时间我们主仆三人一起开动,只一会便将漠歌采来的花朵吃了个精光。我意犹未尽,缠着漠歌要他再去采摘,然而漠歌却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公主,这花一时不能吃太多。”

妆晨语音凄楚,略带哽咽,在我耳边轻道:“小姐千万放宽心……”

“公主。”他忙走近我身边。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我本不想起身,略微贪眠会,却被腹中饥火逼迫着不得不醒了来。不由微微苦笑,想我苏宓自出生那刻起,富贵已天注定,从未想过此生竟有一天会尝到饿肚子的滋味,更未想到今日贵为公主,奉旨和亲,反倒遭此尴尬境地。

“不、不用谢的,我应该、应该救公主。”他仍旧扭捏不定,说话语无伦次,我心下颇觉无趣,当下摆手道:“算了,你不想说便罢了,等脱险后本宫定好好赏你便是。”

我心下一紧,马车为何颠簸地如此厉害?外头又为何如此嘈杂,竟有刀剑之声?!我心下不安,低声道:“可是遇上了剪径的强人?”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小姐真是好心肠呢。”妆晨笑道,“奴婢这就去。”

销售经理终极指南吧

“是,娘娘。”妆晨与绣夜忙起身扶我,我却不从,只依依望着姨母,“姨娘一力承担此事,宓儿感激不尽。”

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摇头,容色楚楚,“不,只是求恳。”

步辇再次抬起。

“宓儿果真认命?”他淡淡开口,听不出悲喜。我转开脸去,只望着池边那行翠柳,“认不认,都已成定局。表哥何必旧事重提。”允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一贯骄傲而神采飞扬的他今日亦成了闷葫芦,神思惘然。

心头难忍苦涩,为允祯,也为自己。然而我不忍怪责姨母,亦无法怪责她。姨母在宫中这些年,外表虽风光无限,可从未有人细读她内心的苦楚。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只是姑苏周家的幼女周萏,不再只是我的姨母,更不再只是允祺的母亲!她是颐妃,是一手抚育两位皇子的颐妃,是全权代理六宫事务、侍奉太后的颐妃,她站在这个位置,自然要守住这个位置。她肩负着娘家一脉的命运,自然要登上太后的位置,因为只有做上太后,才能真正地永保娘家一脉的平安、荣华。她并没有错。

薄情女祸乱江湖全文阅读

太后移开眼去,只望向了窗外,抑或是透过那窗外,望向一个不知名的远方。没有言语,我看见她轻轻摇头,我的心再无半点暖意。一旁太后身边的老宫人贺嬷嬷忙开口道:“郡主何必如此忧伤,听说那漠国王子年方二十有五,勇武过人,与您亦是年貌相当,焉知并非佳配——”

甫一见面,便讨得如此好赏赐,我心下喜乐,正要谢恩,却不妨姨母话音一转,“宓儿尚未去拜见太后罢?”

爹爹面色阴晴不定,似在沉吟,“宓儿,颐妃娘娘一向疼你,你若不允,她便是一时不快,也终究不会勉强了你去。”

允祯近前一步,想要拉过我去,“允祺,”他轻唤,“望你成全。”

姨母闻言笑意愈浓,“太后听闻宓儿及笄亦很欢喜,只是苦于在病中不便探视,因此下只得托本宫将这物件带给宓儿。”她顿了顿,静静瞧我一眼,“宓儿还不谢恩?”

我耳听得他提到爹爹与姨母,言语中大是不

我让妆晨先行去后园门等着允祺,自己则蹑手蹑脚走到允祯身后,见他并没做什么,只是望着脚下那一丛丛橙红色的小花发呆,忍不住开口唤了他一声:“允祯哥哥?”我声音很轻,然而他全身一震,仿佛仍被吓到了,猛起身转头,见到是我,他略带疲惫地笑了笑,“宜男,是你。”

我这才转身进了殿中,依依四顾,心下不由得不对拓跋朔很是好奇。他本是漠国王子,然而他的居处,不管是我先前所居南园也好,还是他这东园也罢,无论亭台楼阁、花木草树,处处布置格局皆似极了南国。除此之外,他的南话亦说的无比通畅,语音自然,半点也不生涩,倒似自幼便讲得似的,实在是令人惊奇。

进了内殿,一色的雪白毛毯铺地,墙壁雕画,镶嵌以各种金银玉器,这才略略有了些异国风情。寝室早有宫人着意收拾过了,然而那两个丫头仍不放心,定要亲历亲为,如此折腾了约莫半柱香时间,我终得安然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