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主家夹着卷物件急匆匆低头迈过门槛,他磕巴磕巴烟枪杆,迎上去:“姐儿出门?套车不?”

夏初笑道:“姐姐才走了多丁点地界,比不得我们这些野惯了的,哪里不去?”

墨棋恍然,乖道:“难怪我见姐姐脸上有些黑气。”

青云低道:“彩云亲见,昨日家里没人,她趁着机会从小门里出去的,有个丫鬟就等在小门外头,因不敢离得近了,听不清说了什么。绿珠给了她不知什么物件。那丫鬟抄起来就走了。”

“人家约我在樊楼吃酒,四楼啊,我还从没上去过四楼!”樊楼三楼以上,没权没势的止步。

青云见到两人,也是舒了口气,愤愤道:“我不过白问她句今天没见影儿,去了哪里,她就和斗鸡似的,直着眼睛和我吵吵!”

要是说不甜蜜呢,其实是骗人的。

小五见了仆妇,不免皱眉,口中却施了半礼下去:“孙嬷怎地在这边。”

青云道:“绿珠一早起来和了秫面,说要做精致的菊糕。”

低头,咬了咬下唇,她不甘心。

她愤怒:“谁买走了,你倒是告诉我呀!”

对方闻言,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压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

“是,奴婢叫四儿,本是后院里伺候花草的,刚被调来没多久。”

她自以为厉声厉色,其实话语娇柔,又兼之面颊飞红,却不像是吵架怪罪,而是情人之间的娇嗔了。

青云气得仰头就骂,哪家使坏心的,万一砸到人可要吃人命官司云云。钱多多拉不及时,苦笑着劝说两句,拉着她就要速走。

初一道:“听当铺伙计说,当得挺急,但是活当不是死当。因两下认识,说好不许别人卖了去,不久就要赎回来的。”

他惊诧。自己和他连面都不曾见过。何来得罪之说?

那几个妇女,要学厨艺,学煲汤,学营养搭配,学伺候孕妇,将来打算卖出去做后宅女子的‘营养师’。

彩云嫌她说的轻浮,忙双手合十:“痘神娘娘莫要怪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钱坠儿点点头,煞有介事的问:“你是谁?”

她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心想许是有事寻自己?便恭敬回答:“是。”

嗔着钱多多:“说好叫你讲笑话,怎地讲了这么个故事来蒙骗我们?”虽说这类爱情故事从古就有,但正经大户人家却不爱让家下的小儿女多听,怕移了心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半夏嘘的一声,瞧了瞧。林小五尚在出神,并未留意己方,这才松口气,道:“今后公子面前,你再这般说辞,不等公子打你,我先把你撵出去了!”因和他解释道:“公子常说做人顶重要守诚信。曾经患难,无论如何也不好翻脸无情。”

柳大娘道:“赶路辛苦,你自己怎不背书去?反倒叫他成日价辛苦。”

半夏劝着:“大夫说了,再补上两年才能挽回损伤的元气。”

坠儿得了这只鸟儿,很是开心,言道姐姐有大黄,他就有大灰……概因这鸟毛色发灰……他们果然是一家子,取名都这般没天分……

大家都是明白人,她也就不再讲些虚的。认真道:

王爷爷跟着柳氏出了门,家中小的小,女的女,就是没个正经男人看家。柳大娘走前吩咐她们关好门户,轻易不要放人进来。

喜儿,改名成福儿,大半年好吃好喝的将养,多了许多肉,也发了个儿,整张脸上神采奕奕,很是光艳照人。

你去试一试每日生活在下层阶级当中,每天看惨剧发生,每天听鬼哭狼嚎,时不常的就听说哪里哪里又发灾害了,饿死多少多少人。时不常的就得买上几个人再卖上几个人——而那些人,哪个的经历又不如这位王爷爷悲惨?

“却也不怕,原是我家做熟的生意。到头来,只怕我把你卖了,你还帮我数铜板。”

“好个钱归来!姐姐叫钱多多,弟弟叫钱归来。叫别人听了,喝,这一家子!钻钱眼儿里了!”她自己抚掌大笑。

默默出神。

她忙还礼,继续压着头,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一副比大家闺秀更大家闺秀的做派。

心忒黑。

道:“我是个粗心的,见着妹妹就高兴的忘乎所以,都忘记待客之道了。”

“我看是个懂事的。只是太木了些,怕不讨喜欢。”

王家的五姑娘才十二三,和钱多多差不多年纪,生的娇俏活泼,闻言跺脚:“你却好,一走便是半年,应了给我带东京新出的玩意儿,第二天连招呼没打就走了——我再遣人去问,连个影子毛都摸不着。我且问你,你答应的玩意儿呢?”

柳大娘惊讶:“哦?”

她素来喜欢这位和蔼的老人家,行了个礼,依偎到她身边。

兵士道:“在下姓林,乃汴梁府林氏族人。”

对方一口唤出他名姓。小五已知今日势必不能善了。道:“你是哪个?”

思来想去,倒真给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是七窍玲珑心,介绍的物件都颇为精致,但价格又不贵,原是思忖了林小五的经济状况来做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