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见到两人,也是舒了口气,愤愤道:“我不过白问她句今天没见影儿,去了哪里,她就和斗鸡似的,直着眼睛和我吵吵!”

除了我,这辈子。

小五见了仆妇,不免皱眉,口中却施了半礼下去:“孙嬷怎地在这边。”

她避之不及,连连摆手。转眼瞧见青云彩云两个丫头捂嘴直乐,眼珠一转坏心一起,迅速抓起一片切糕往她们头上放。青云机灵,跑的快,彩云却不幸中招。

低头,咬了咬下唇,她不甘心。

有的暴行对肖金铺恨之入骨,说它是嗜血的魔鬼,硬是在雪上加霜。

对方闻言,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压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

半夏应了,迈步进去,提高声量问了两句,并无人应答,他正待出去,却见厢房里慌慌张张跑出个丫鬟:

她自以为厉声厉色,其实话语娇柔,又兼之面颊飞红,却不像是吵架怪罪,而是情人之间的娇嗔了。

钱多多失笑。

初一道:“听当铺伙计说,当得挺急,但是活当不是死当。因两下认识,说好不许别人卖了去,不久就要赎回来的。”

又闷声不解:“我却不知哪里曾得罪过他,绕的不放过我!”

那几个妇女,要学厨艺,学煲汤,学营养搭配,学伺候孕妇,将来打算卖出去做后宅女子的‘营养师’。

她安抚:“无妨。许是个人肤质不同,娘既用着说好,想来不差。不过不和我用罢。”

钱坠儿点点头,煞有介事的问:“你是谁?”

低着头,叉着手,标准丫鬟下人见主家的姿势。刚那婆子说了,他是什么大公子,自己可惹不起,恭敬点没错。

嗔着钱多多:“说好叫你讲笑话,怎地讲了这么个故事来蒙骗我们?”虽说这类爱情故事从古就有,但正经大户人家却不爱让家下的小儿女多听,怕移了心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半夏抿嘴一乐:“是喜欢。但为何喜欢呢?”

柳大娘道:“赶路辛苦,你自己怎不背书去?反倒叫他成日价辛苦。”

想起之前准备那只牡丹纹据说前朝的玉碗,打了个寒噤。

坠儿得了这只鸟儿,很是开心,言道姐姐有大黄,他就有大灰……概因这鸟毛色发灰……他们果然是一家子,取名都这般没天分……

柳大娘没吱声。望着外头树梢上一只活泼的鸟儿,似乎出了神。赵媒婆却也不催,自顾吃茶,给她反应的时间。

王爷爷跟着柳氏出了门,家中小的小,女的女,就是没个正经男人看家。柳大娘走前吩咐她们关好门户,轻易不要放人进来。

林大娘忙笑道:“可不是,可是我糊涂了!姑娘和小公子情分原就不同的。”

你去试一试每日生活在下层阶级当中,每天看惨剧发生,每天听鬼哭狼嚎,时不常的就听说哪里哪里又发灾害了,饿死多少多少人。时不常的就得买上几个人再卖上几个人——而那些人,哪个的经历又不如这位王爷爷悲惨?

王熙见她戒备,解释:“我原在隔壁寺中听师父讲禅,家中下人报说五妹妹来逛园子,这才特地过来。”

“好个钱归来!姐姐叫钱多多,弟弟叫钱归来。叫别人听了,喝,这一家子!钻钱眼儿里了!”她自己抚掌大笑。

钱多多撒娇赔笑,只说自己不过想做好售后服务,务求令客人满意。

她忙还礼,继续压着头,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一副比大家闺秀更大家闺秀的做派。

说着叹了几声:“我打听的,李婆子将她发卖给了乡下一个四十多几的赖头瘸子,那汉子不务正业惯了的,家里农活一概不管,每日只吃酒耍钱,吃了酒回家就打老婆骂孩子,他上个老婆,可不就是硬生生给磋磨死了!

道:“我是个粗心的,见着妹妹就高兴的忘乎所以,都忘记待客之道了。”

“她如今是管事娘子,就管着你们呢,你敢得罪她,就不怕她扣你的月钱?”

王家的五姑娘才十二三,和钱多多差不多年纪,生的娇俏活泼,闻言跺脚:“你却好,一走便是半年,应了给我带东京新出的玩意儿,第二天连招呼没打就走了——我再遣人去问,连个影子毛都摸不着。我且问你,你答应的玩意儿呢?”

那婆子早摸出荷包里沉甸甸放了不少铜钱,喜得眉开眼笑:“又叫你破费!”

她素来喜欢这位和蔼的老人家,行了个礼,依偎到她身边。

对方穿了青布衣裳,柳大娘眼尖,一眼就扫见他腰间挂着的腰牌。她在汴梁城为母侍疾呆过几个月,亲哥哥又在衙门里头做事,自然认得这腰牌代表的乃是驻守东京的禁军。

对方一口唤出他名姓。小五已知今日势必不能善了。道:“你是哪个?”

刘氏拿他无法,亲去求钱叶儿。

他是七窍玲珑心,介绍的物件都颇为精致,但价格又不贵,原是思忖了林小五的经济状况来做推荐。

青龙大笑:“罢了罢了,我只当助师兄一臂之力!”

孔近东站在林小五的左侧,借了别人阻挡,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神晦暗,神色灰败。有人同他讲话,赞他们珠联璧合很是相配,他嘴上机械的应着,流露出苦笑。

柳大娘早就谋划自己做上门女婿,若说此时他们双双拒绝,只怕柳大娘要以为是自己出尔反尔,教唆二妮儿。万一她一怒之下将自己赶走,可怎生是好?

钱多多更气,回首呸道:“三哥哥且将夫子布置的功课做好罢哩,当心又要打手板心!”

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七爷的脸色越发和缓,但仍记着某些人在他耳边吹得风。拐杖顿地,道:“林小子,自打你来了咱村,我们可从没亏待过你!”

他微微一笑:“我们就托了沈少爷的福,借了他的马车乘哩。”

钱多多看了眼林小五,见他朝自己使眼色,当即使出哭腔,一头扎向孔氏:“夫人,姐姐说要宰了我的大黄吃肉!”

她纳罕:“胡参?”

人也看了,话也听了,两个人之乎者也听的她想打哈欠,悄悄拽了拽孔氏袖子,一脸哀怨。

钱多多眨眼:“偷着卖呗——新娘子家要的彩礼多,郭三娘子想找补回来。”

钱家的木材是钱满山在钱叶儿出生后,亲手种下的。因为两位老人算是晚年得女,钱满山就子代父职。前阵子刘氏想打个梳妆柜,催着钱满山挑了几棵长得不太好的木材砍下。

无论如何苦口婆心,刘氏只认一个理儿:

林小五故作恍然,羞道:“却是我会错意。”

她自以为深知刘氏心性,又将钱堵住她的嘴,再则对村人也都不差,无论看在哪方面的面子上,即便不能善待二妮儿,却也不至于太过虐待——至于说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