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孔兄陪着我受冷遇了。”

她亲自检查了童子们的功课,挑出几个嘱咐看管的嬷嬷好生对待。这几个都有一副好相貌,将来打算卖给大户做妾室,自然要好生养着。她盘算,是否去教坊里请几位能歌善舞的来教导她们。

彩云推开她,按在八胡凳上:“好姐儿,你赶快收拾了吧。看脸上搓的膏子待会儿就没了效果。”

说到故人,他想起一事。忙凑近马车前:“公子,昨日有位姓孔的公子送来拜帖,说是您的故人。”

却听那人颤抖着声音:“你……抬起头来……”

大丫鬟抿着嘴,笑吟吟心情极好:“柳大娘和她闺女来了,说笑话逗夫人呢。”

夏初偏头:“这个我曾经听说过。”

她瞪眼:“咦?叫你背的论语可背下了?”

他说的可怜,林小五无奈,只得应了。

青云掩口而笑:“小娘子说的狠心,就怕看着坠哥儿哭闹,又该心疼了。”

赵媒婆掀开盖碗,吃吃笑道:“敢是柳妹妹谦虚。你家里这些个茶汤,一般小户也是吃不上的。”

等到彩云丫头,绞尽脑汁的要想个好典故出来,柳大娘却说丫头子的名字,叫得太过蹊跷刁钻,反倒不美。因有了个青云,这个便叫彩云吧。

林大娘笑道:“照例你是五娘子身边的大丫头,我不该多嘴。只是老太太昨个儿才说了,如今小公子也是功名在身,却该尊重起来,这小名儿也少挂在嘴头,该称呼举人老爷了。”

柳大娘闻言面容僵了僵,狠狠的瞪了钱多多。

她微笑,不语。

柳大娘好整以暇。也不好看着别人家骨肉分离。我挑的就是父母双亡的,你们也双亡给我看看?

赶明儿探探熙哥儿的口风吧。

他笑:“和学里的几个朋友去跑了会子马。老祖宗不是说要我勤学武艺,免得将来不成器?”

“你如今也大了。好叫你知道,做咱们这行,免不了为人纳妾买小,便是那烟花之地,也要常来常往的。只是我在佛前起了誓,若得你痊愈,必要尽全力行善积德。因此但凡有些办法,也万不肯将好人家的儿女卖去那些地方。能给他们一□命饭,虽说是有损德行,但我们也存了善念。”

五娘子笑着迎上来,执手,很亲切的道:“多多可来啦。”

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丫鬟翡翠端来一盏茶,她忙代婆婆接过,笑着:“偏劳姑娘了。”

——竟是在院子里生生辟出一角池塘,植满了莲花。正值六月,莲叶田田,莲瓣方露头,王夫人伴着老夫人在靠水的阁边指点着,这朵莲瓣能开得好莲花……

钱多多笑着道了个万福:“婶娘安好。我娘一向记挂婶娘哩。”

至于说他们的婚约么……她想了一晚上,还是暂时不说破。只当二妮儿尚有婚约在身,过上几年,悄没声息的在县里再给她定一家,就说和小五家退亲了。需知,退亲可不是甚么好名声,无论任何原因,对于女孩儿家而言,只要退过一次亲,哪怕将来嫁的再好,婆家也是要说闲话看不起得。

她楞楞的:“没错……林小五呢……”

马车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妹子攀上了高枝儿,连带着家里也该享福不是?没听戏上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不指望升天,但好歹也能借着妹夫的势在县城谋个轻省活计。妹夫家那大的家业,忒大的铺子,哪儿不用人?

一面说,一面看了些女人家用的钗环坠子。

青衣点头:“我早看出他将来贵不可言,因此不肯太过得罪于他。”

人群一阵喧哗,不知何时柳大娘推着二妮儿站了出来。她很别扭,上红下绿,这身打扮着实令人汗颜。不由低下头去。

将些理由分析与她,又道此时也不便直接就说不肯定亲。柳大娘一头热,他两人心知肚明就好。不如先订了亲,安下大娘的心,等将来她这不祥的名声褪去,再禀明大娘,退了亲拜做兄妹,岂不比现在惹得柳大娘勃然大怒来得畅快?

年长三岁,虽则才十一,然她已出落得水灵,细眉大眼。因天热,脸上薄薄一层汗,双颊红晕,越发衬得细眉漆黑,大眼有神。嗔怒之下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另一种娇媚神态。

林小五道这是春天来了。迎春迎春。

“七爷说笑了。我们村子在七爷的照管下民风淳朴,人人安居乐业,就连县老爷都曾夸奖过的!”

牛掌柜道:“说来我家内人和你娘是故交,常来往哩。”

钱叶儿强道:“我是你堂姐,你不听话,就教训得!”

问他再买些萝卜种子。管事带了他们去库房选种,钱多多眼尖,角落几个大箩筐中盛着许多细长的胡萝卜,她道:

其眉目清秀如画,却如同红楼梦上描述宝玉所言,端的是个:

林小五先不问何谓云吞,问:“你怎知郭三家宰了猪?又不是冬天,他宰猪做甚?”

钱多多翻白眼:“你?”

孔氏有了思想准备,但仍是错愕。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怎会有人枉顾亲妹子的名声和前途。

早知会惹得柳大娘不满并带走二妮儿,她绝对不狮子大张口。

柳大娘心动。

钱叶儿三方煎熬,好不烦恼,趁机提出:“不如早些与他家说清,退亲可好?”

钱满山坐在正位,一身干爽,也不知何时返家。这却不是重点。重点在屋里尚有一老一少。

林小五彻底怔住,忙推辞:“不敢偏劳妹妹,我却用不上。”

那次之后,七奶奶发了话,刘氏再也不敢随意就打二妮儿。虽然骂还是照骂不误,然而乡野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不整天挨骂的呢?

挑出一个大灾包。

刘氏见她不在乎,又道:“你哪里吃得了一个,且掰一半给你哥,他做重活,累的很!”

活生生的古董啊这是,假若能和她一并反穿,就再也不必忍受钱财手中过,半分不敢留的凄凉出纳命运。

钱多多很想告诉他们,不是我淘气不想下车,实在是腿盘坐麻了……然她现下扮演身份是哑巴,却不好开口,只得直直看着柳大娘,指了指小腿,又皱眉做痛楚状。

柳大娘谢过婆子,招呼孩子们排成一排往里走。

若非柳大娘骂了一通,还提醒不了她。当掉她自己的首饰,又不敢动家中的摆设,生怕给柳大娘发觉,她还颇为难了一番。这只八音盒,本来没当什么稀罕玩意儿,叫她一提醒,倒想起来。

虽说坏了,其实也不过是需要上发条,她怕坠儿玩物丧志,才故意哄他不能玩。如今上了发条,照样哼哼唧唧唱曲儿,拿到专门卖洋货的店里,可不是一大注钱?若柳大娘问起,只说已还了林小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