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斌桌布都快揪烂了,“祖宗,你还能更不讲理点么!我是靠正经工作的赚零花的,呜呜,都输了……”

“不用不用,都找好了,就等缓冲完了,你忙你的去吧,师姐。哥,再等我一下下,快下载完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陆彤仰出脖子来冲着陆彬喊。

他伸出手,“你好,又见面了,陆彬是吧,我是蒋成阳。”

甜美的侍应姑娘走来微笑着询问,不同于其他地方仿佛训练或者面具一般的笑容,这里的人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在感谢你能赏脸让她们服务,给她们盈利的机会。

“要反省也是咱俩人一起的,难道错误就都是我的了,你话听一半就跑,也不等等解释,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任性,大半夜的瞧把你哥给吓得,这亏了没出什么事……”

他究竟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天爷为什么就非要这样对待他,让他遭受这一切呢。

蒋成旭觉得,这样就很好,哪怕陆彬不喜欢自己,却绝不像其他想要贴近或者逢迎他的男男女女,对他总抱着玩弄和利用的心思。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陆彬右手腕上的纱布时,猛地就变了神色。

“都吐干净了?”孟广庭撂下电话过来。

他的宸宁,在好不容易能够休息的假日,提着用刚发下的工资买了年货,代替根本抽不出时间的陆彬,去看望了他的父母。

谁家孩子有个什么新鲜事,大部分人都门清,陆家兄妹俩的出息也就在十里八方的范围内尤其出名,毕竟能够去大城市读书工作,在他们看来都是人上人,今后陆家老两口就等着儿女的福气了。

“就吃这个?不是让你自己买些好的了么!你脑子呢?”沉默了一会儿,蒋成旭才拧着眉发问。

惊叹四座。

“嗯,”陆彤抹抹眼泪,“哥,你脸色看着不好,没事吧?”

蒋母睨了蒋父一眼,“不行,前两天老钱有送了箱血燕来,我让王嫂找出来去给旭旭弄些。”她实在坐不住,起身就出门去了。

陆桑当他是空气,半点回应没有。

虽然穿的衣服有些皱褶,但那风度和气质,只一眼,就能发现对方肯定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的绝缘体了。

“嗯?”陆彬一时没有听清。

事情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错误。

针对蒋成旭喝了这里的井水会不会出现排异反应的问题,陆彬不想面临着要给自己继续增加负担的危险去验证。

他作为家里的长子,作为哥哥,必须要撑起一切。

只是这种不得不花费自己包养人资金的情况,让蒋爷阴沉的脸色好比打翻了的墨水瓶子,并且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在呛声,剩下一句绝对避免不了冷哼,哪怕陆彬不愿意搭理他,可一时也无法甩脱这位正在闹性子的大龄儿童。

蒋成旭满肚子的不爽,手也毫不客气的顺着陆彬的睡衣摸了进去,陆彬一下抓住他的狼爪想将其抽开,蒋成旭哪能如他的愿,一个翻身就整个箍住了陆彬,彻底让陆桑的两只手失去了自由。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技术挺过硬的,要不干脆把他拉团队里去?”

他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宸宁。

“出来的急,怕我妈发现,连件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火车我就来找你了,你明天早点下班行么?”

“陆彬,你妹妹是不是要上研究生?”

哪怕外表仍旧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镇定从容,一向享受特权服务的蒋爷在面对挂号处九条十几米的长龙时,还是望而却步了。

这种东西当然不是陆彬的标配,完全是品味高雅的蒋爷受不了陆彬的真小市民,出门给准备了全部装备的后果。

蒋成旭闻言却笑了起来。

蒋成旭也跟着笑。

怪不得最近电视里头的问答节目都不敢再播上了。

整整800多页的程序,这都算是小毛病了,就这还是他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一页一页查对的,并且怕在公司完不成,他还带回家做了一部分,然后比规定的时间提前几天交上了成果。

陆彬浑身的力气早就顺着水流进了下水道,哪里还能再起来奋起反抗?

而仅仅一个晚上,现实就对他的这项认知掴了狠狠一嘴巴。

“肯定不是。”蒋成旭皱眉打断他们的对话,表示他日担心夜担心后,也是有去用功研究的。

“陆彬从来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有多好,也没有爱我爱到丧失理智。”

相反,蒋成旭觉得陆彬每次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论他怎样牵强的自欺,也都绝对不能将其规划到正面情绪中的一类。

其实要是斯德哥尔摩反而好了。

管这种关系与达成这种关系的手段正不正常,只要陆彬能够爱他,哪怕让蒋成旭从一颗红心跟定党,转移到整日要去洗清自己原罪的基督门下都没问题。

但他们的杯具仍是杯具,洗具无法成为洗具。

赵钧同道:“也许你可以参考一下习得性无助的经典实验的结果。从一开始被关在笼子里接受伴随着蜂音器嗡鸣的电击时惊恐哀叫,四下逃逸无果,到最后只要蜂音器一响,就蜷缩在角落□颤抖,就算打开了笼子的门,给了自由的选择,也无法主动逃避,唯一的能做的,只有痛苦的等待着绝望的来临。”

蒋成旭愣愣的看着赵钧同。

赵钧同:“你想的没错,陆彬不是不想离开你,也不是不想回去过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然而他已经无法离开你了,就像接受实验的那条狗一样,他不相信你放开他走的诺言是真实存在的,甚至还在潜意识里就认定,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离出你施加给他的痛苦。”

“为此,哪怕理智上接受了你给他自由的话,他的大脑也会为他虚构出另一种理由,一种看似合理,却又牵强附会,最终无论怎样都会达成‘无法离开’的这一结果的说辞。”

赵钧同几乎以一种冷漠的口气讲述出事实,“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它的眼睛难道没有看到笼子的门打开了?可是它的选择,却还是可悲的趴伏在地上,悲鸣的承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蒋成旭颤抖了唇,“不,陆彬他是个人,是个坚强的人,压在他身上那么多的压力,家庭的,工作的,他都能挺过来,不可能有这种奇怪的……”

“只经历了一点折磨,就会变成一个疯子?”赵钧同摇摇头,“我刚刚就说过,造成精神问题的因素有很多,这与一个人是否坚强或软弱无关。”

“一个人能够承受众多的压力并不证明他不会出问题,相反,任何一件突发事情的爆发,都可能随时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谁的内心都有一条警戒线,一旦突破,后果无法挽回。”

赵钧同叹了口气,“蒋成旭,也许你真应该好好想想,你对陆彬施以的最强烈的心理暗示,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对离开你的可能性如此绝望。”

蒋成旭怔然的喃喃,“我给的,暗示?”

赵钧同顿顿,“以我的掌握的经验来说,这种能够影响到整个人行为和思想的强烈的心理暗示,必须在接受者情绪最为低落和消沉,身体也在遭受摧残的时候,才会发挥最大的功效。”

“譬如说,性行为是增加情绪波动最有效的催化剂,无论是爱还是恨,在人类达到□的那一刻,永远是大脑接收器最兴奋的瞬间。”

“对于不喜欢同性的陆彬来说,在你们发生性行为的时候,你有没有对他说过什么?甚至是长时间的,重复的,无休止的灌输着同一种理念?”

【陆彬,你会跟我一辈子。】

【谁也无法离开谁,就咱们俩个,一直的,永远一辈子。】

蒋成旭突然抓起玻璃茶几上放着的调查问卷,凶狠的捶打、撕烂,他打翻了茶几,摔裂了盛满豆浆的杯子,甚至连桌上的餐盘,都已经碎裂。

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滴落在木地板上,溅起了一晕一晕的刺目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