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旭忽略陆彬对他的无声抗议,只上下打量陆彬,像是射线扫描一样,想发现陆彬没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天,究竟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还能因为什么,孟广庭拿过电话翻翻白眼,蒋成旭清醒了后第一句,就是“不要告诉陆彬”,他孟少爷又不傻,当然知道那两口子指不定搁屋里头怎么上演全武行,才能让蒋成旭半夜出来借酒消愁。

然后,他在周末的时候,就接到了家里陆妈打来的电话。

这片住户几乎都是以前同几个厂中筒子楼中的工人,厂子原型是乡镇企业,往上数三代,这里的人也几乎都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村落中的村民,随着改革开放,许多住在城里的农民签了字,都转了工业户口,舍弃土地,一心弄个好出身,让后代都过上好日子。

陆彬扫了他一眼,拿了水润喉。

蒋成旭咳了咳,“公司要准备着上市,正忙的时候,我得安排好了人手才能……”

“我。”他指着身旁一脸疑惑的老师,“跟老师说说,看看机房能不能晚点关门。”

蒋成旭越来越出息,蒋父也不是不骄傲的,只是想从他这里听见好话就难了点,“我那是提醒他,别又跟以前一样到处闯祸,仗着自己有几斤几两就真拿自己当盘菜,再不管着他点,早晚得闯出更大的祸。”

收拾利落的蒋爷转悠回卧室,轻轻摇晃着躺在床上永远睡不醒的陆桑,“我大哥从美国回来,今儿个得家去一趟,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一人在家可以么?”

因为地中海纪念品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弟弟。”

陆彬理他呢。

水他们也要省着点用。

蒋成旭无疑在不知情的时候就早已经躺枪。

起码午饭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暂时是不用发愁了。

以前虽然并不是两个人晚上睡同一张床,但起码那时候拿钱办事的陆彬做的很敬业,对他的排斥并不会如此明晃晃的表现出来,虽然这种敬业过后让得知真相的蒋爷不太高兴,但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生气。

蒋成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废什么?”

陆彬叹了口气。

赵宸宁笑着说,努力的表现着自己此刻对幸福的期待。

至少不能总让那刺眼的“500”,在他眼前晃荡回想。

于是错误之二发生了——为了低调,蒋成旭选择了普通人的看病路径。

而当打扮相当时髦青春的对方不小心撇到陆彬后,就变了脸色,对着低首捂着脸颊的女人恨恨的低骂,“自己也是个出来卖的,别以为有人看上就能罩着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说完后,才扭头走了。

陆彬编造的那个身份,可不是把肉包子扔狗圈里头了么?

“唉,什么话,什么话,”杜学希仍旧笑呵呵的,对他的动作丝毫不见生气,“我这里头还能缺了你的好处么?这不成旭是稀客么,我得照顾好他啊。”

当初也不知是哪个家伙将姓宋的国母回答成某人民艺术家的。

他曾经试图虚心请教,但这年代愿意给他人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才就稀缺了。

罪魁祸首绝对称得上心狠手辣。

刚刚从睡梦中清醒的陆彬眯了眯眼睛,高度近视的他虽然不得不体验着朦胧美的高深意境,然而仍旧晕滔滔脑海里还是不知不觉就蹦出了四个大字。

“我们这样到处挑拨是非,不符合社会和谐的主旋律啊,当然,也不是说节目的创意不行,不过收视率可能就不会太好了。”

蒋成旭听后只笑笑,说了句“是么”就任由对方继续得意的讲述“大道理”,没再接话茬。

不同于这些仍旧呆在象牙塔中,只关注着自己这一阶层,或者比自己更高一阶层的官员,在经由陆彬为他开启的一条路上,蒋成旭已经走入了另一片领域。

虽然不能否认蒋成旭做这档节目,里面多少有讨好陆彬的意思,但这早已并不是他所要追求的全部。

随着策划与筹备,在蒋成旭调查更多,发现更多,了解更多以后,就觉得在现今这个社会矛盾格外尖锐的现在,他如果还是个有良心的人,是一个有点能力又能给别人解决些困难,并且不怕惹祸上身的人,那么为什么还要袖手旁观,欺骗自己继续无知下去呢。

谈不上爱国或者唤醒民族意识的伟大情,也不必讲什么道德或者理想主义,就像王阳明的“心学”一样,他只要问一问自己,他心中的标杆就能够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他应该去这样做。

蒋成旭也是一个有进取心和事业心的难人,他靠着父辈的关系疏通了渠道,但却并没有为此而发展成一个年轻的电视台台长或者影片导演。

他追求着自己的事业,并喜欢在收获成功时,获得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陆彤对陆家舅舅的话也不过是谦虚,就连她都知道,在天朝这个所有人都钟爱于“免费心理”,要将一款需要付费充值的网络游戏推广盈利,蒋成旭需要付出多大的能力才能办到。

所以她才觉得蒋成旭不像一般有钱的,只知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是很了不起的人。

毕竟这是一个无视甚至嘲讽“版权意识”,哪怕为此要让别人损失巨大,甚至让整个行业低迷破产,也要偷取自己能拿到的微乎其微的利益的,自私的国度。

“嗯,这我也能了解到,”蒋成旭撑着下巴,露出清雅的笑容,“也就是我闲着没事才玩的,不在乎挣多少钱,出去能跟朋友有个吹嘘的内容就好。”

蒋成旭忽悠人连眼都不眨,只要不涉及到感情问题,他的智商就有资格傲视群雄。

而且蒋爷他可是真的去找了平民百姓做实地调查,借着与路边大爷下棋,纳凉,与大妈排队买栗子的机会,闲聊中就套出了不少情报。

按着蒋成旭的习惯,如果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东西,他是不会去胡乱指挥人的。

就像他的公司也不同于其他公司,有一批连基本的技术概念都不懂就当了领导的混子,如果不把自己要搞的东西研究的透透的,蒋爷的自尊心就不允许他去丢那个脸的。

他可以板板的肯定,生活在平凡世界的百姓,对于整天动不动就放出三屁两语,从头到尾竟是胡话的专家,会有多大的一种既仰视,又仇视的心里。

如果节目中能时刻将一群平素看似砍的头头是道儿能人拉下马,再找一两个真正有知识有学问的人做一次现场打假,让道貌岸然的骗子们露出本像时,那将会如何?

这点只要稍微动动脑子的人,就能想象的到结果。

至于得罪人?

蒋爷表示他背有大山胆子肥。

而且八卦嘛,天朝百姓的特色,尤其是因为缺乏民主而产生的对政治的迫切参与性,只需要给他们一个貌似能直达天听的渠道,结果会如同烧开了的热水壶,沸腾不止。

就像几百年前一样,微服私访,钦差大臣,告御状,以下克上的大翻盘,如今依旧是屁民们的最爱。

“蒋总谦虚了不是,”另外一个电视台负责人恭维道:“如果您搞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过就是炫耀着玩玩,那我们这些家伙买的车子房子,不就都成笑话了,收益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们电视台包了广告,哪怕不挣钱,也不能让您吃亏了。”

如果走台里的账,再报几个公款,说不定还有的一大票可以捞。

“还是分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