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王一平的手机静静的无奈的躺在抽屉里。

年关了,无休止的催债的电话让他心烦、心慌。手机这东西,就是个狗链子,当我们觉得自由就在身边的时候,链子的那头一抖动,我们这头就颤动。那链子再长,自由也是有限度的。他,关机了。

手机可以关机,可生活还的继续。他到电话亭,拨打着别人的电话,“六哥啊,我,一平啊。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看,能不能把我的钱给我结一下啊?”。那头传来在震耳的音乐声,渐渐的静了,“一平啊,真不好意思。你看,我最近刚买了个车,手头实在不宽绰,你再等几天,等我缓过乏来,我利马给你送去。”放下电话,一平想了想,又拨了个电话,“刘总啊,我啊,对,一平。你看,”还没等说完,那边就说,“喂,喂,一平嘛!我在路上,信号不好,听不清你说什么。等我给你打回去啊。”天上飘着雪,一平搓了搓手,这他妈的鬼天气,落雪了还这么冷。又拨了几个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他嘟嘟囔囔骂了句娘,抻了抻领子回家了。

“有找我的,就说我出门了。”一平和媳妇说了句,关上了书房的门。

“莎姨的儿子下个礼拜结婚,你忘了吗?刚刚又打了遍电话过来,说打你的手机,你关机了。”门外传来媳妇的话声,“她说她儿子结婚,钱不太够用,让我问你,能不能把她的货款先结一下。”

“知道了,明天我过去趟。”

从书架里随手抽出了本书,老子的道德经,翻了几页,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仍到桌子上,打开电脑,开了QQ,有留言,是现实中一朋友的,“你小子最近猫哪儿去了?又赌了是不?手机关机,家里有没人接。对了,快过年了,哥们,我那钱,头年儿能不能给我?”

一平坐半躺在坐椅上,点了一支烟,抽着,慢慢的吐着烟圈。这他妈的世道,就没个能让人清净的地儿吗!

从金店走出来,一平看着光秃秃的手指,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无奈的笑了。打了个车,来到莎姨的店里。事有轻重缓急,欠人的债终归是要还的。“来了,一平,快进。”一平才一下车,莎姨就推开了门,好象一早就在等着他似的,“叫平哥。”莎姨回头冲她准儿媳妇说。“平哥好。”“好。”一平到沙上坐了下来,莎姨的这个快进门的儿媳妇,他认识,也是这个地方的人。“去,给一平沏点水。用柜子里面的普饵。”莎姨从桌子上抽出了支小猫,自己来了一支,递给一平一支。一平连忙掏出火机给莎姨点上,“莎姨,不用沏水了,我那边还有事,马上就走。”一平抽了口烟,“莎姨,你看,你那货款拖了这么长时间没给你,也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年这事多,你也知道。”一平从包里掏出了沓钱,从里面抽出了一千,“那儿,大兄弟结婚,我这当哥的也没什么送的,这点钱就那么个意思吧。”接着,又把余下的那沓递了过去,“这是一万,莎姨,先给你这些,余下的我最近实在是给不上了。再匀我个空,过了年,我再把那些还您。”莎姨把钱拿了起来,“一平啊,莎姨也是实在手头短了,你看现在这粮油涨的。五六十万就押了那么点东西,我手里也是周转不开了,要不,就咱这多年的交情,这点钱,莎姨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向你开口啊。”“一平啊,你别往心里去,莎姨说你句,别赌了,就你这买卖,稳当做,日子不比谁都好啊。余下的那些钱,过了年再说吧。中午就别走了,我到对面饭店定一桌,正好咱家你兄弟一会就回来了,让他陪你喝点。”一平站了起来,“莎姨,别,我真的还有事,等我没事了,请你和我兄弟喝酒。我的先走了。”

莎姨的店铺不远处是个市,一平走了过去。买了包软包的极品长白山,又来瓶矿泉水。农夫山泉有点甜,可怎么喝着都水了吧唧的,甜什么甜啊。他现在觉得喝什么都是苦的,喝多少口都渴。上哪儿呢?自己店里是不能回去了,要债的估计都堵到门口了,自己不回去还好说,一回去,就是事儿。回家?媳妇的唠叨又让他头疼。走着走着,他走到了自己经常去的一个赌场去了。那赌局就在公安局的斜对面,面子上是个杂货店,其实里面的货物用个土篮子就能装完,杂货店有个后门,里面有三张桌子,从早到晚都有人在里面赌博。看了看自己的包,里面还有三千来块,还谁也不够用的。不如赌了,点子好,赢个万八的,还能再还上份小饥荒。

“平哥来了,快进来,大胡子在里面坐庄呢,哈梭子了,押庄的都赢呢!”赌局的老板听见门响,跑了出来。“胡子坐了多钱的庄?”一平抖了抖身上的雪。“一万块钱的,昨黑儿头半夜就成道了,可就是不走,完,现在哈梭子了,赢的和本栽进去不说,老婆又给送来了两万。现在输红眼了,多大的注都接了。”

“起来、起来,给我让个窝儿。”一平进了里屋,推了推边上卖呆儿的人,“胡子,怎么的?裤衩子输没了吧!”

“平哥啊,来,今儿手气有点潮儿。你来我把把眼?”

“我闲的,我押你两道的了。”一平回头又来了一嗓子,“来两棒啤酒,记胡子帐上。”

“平哥,别那样啊!给你抽水子,我放放水去,你替我卖会儿血。”胡子站了起来,“起来,起来,龟儿子们,老子要是昨黑儿就走,你们都的尿血。平哥,你进来。”

“呵呵,就你那衰样儿,今天回家跪洗衣板去吧!”不晓得谁插了一句。

“都他妈的起来,我进去。”一平往里挤了挤,胡子正好也挤了出来,“那还有个万八的,你看着给我整吧,我去败败火。”

胡子是林区水泥厂的销售员,和一平的关系一直不错,都是好赌的人。在一起玩了两三年了。一平的水平他是知道的,输钱只能愿点背。

洗了洗牌,一平现扑克让人给用针挑了,看了看左右的几个下注的小子,没现能做道的人啊,再一看胡子已经出去了。一平也没放声,心里琢磨胡子这是让人给用道干了,“来,下注。”

呼啦一片,桌面上押了能有个千数块钱吧。焦四给切了下牌,焦四是这地方的一混混,四十不到,在监狱里就待了十一年,还是分两拨蹲的。出来没多久,没什么生计,就在集市上摸包。是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人物。

“七点,两家和,焦四赢,其余的都扣了。”一平看了看他们的牌面,扔出了手里的两张牌。两张牌七点,这点子还算可以。他们玩的是摸九,每个人最少两张牌,最多三张牌。大小王和配牌去掉,余下的JQka算一点,1o算零点,其余的是几点算几点。

玩了十了分钟,一平摸清楚了做了道的扑克的规律,手气也顺了起来,通吃了几把。看了看钱,从接手到现在能给胡子赢回来万数块钱了。“来,大点注。我都接了,别和娘们似的,可以押满门的,一道五百。”

满门18门,有人要是押了,别的人就只能这把撤下来,看着。焦四犹豫了半天,瞅了又瞅,“一平,的了,替胡子捞回那些也可以了。你赢再多,不也是给别人卖血吗?走,咱哥俩喝酒去的了。”

“我他妈的缺你那点酒?给我找个妹妹吧,兄弟今天心情不好。”一平反复的洗着牌。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走?”

一平把手里的钱点了两遍,抽出来一千,把那些递给边上的赌局老板,“给他们人手盒小猫,记胡子帐上。告诉胡子,我拿了一千。”

和焦四出了赌场,外边的雪愈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