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咬了下薄唇,面无表情地走远一些,然后飞快的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就地坐下,望天望雪,不再理会前面的陈淮。

他这么一说,才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你已经耽搁了我一个小时了。”陈淮说时走到她面前,身体微弓半蹲,是要背她的意思。

他看出她惊悸未消,加之低烧在身,估计是脑子都给烧糊涂了。

她的耐受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差。

除却他惹人烦的动手动脚,就事论事,他的谋略和胆识,林简还是佩服的,三两下兵不血刃就把事情搞定,而且还没有打草惊蛇,不过她随即想到了新的顾虑,犹豫数秒,她还是暂时按压回去自己心头的无名之火,和他聊回正事,“你不担心他们发现是高仿品立马杀回来找你算账?”

啪嗒一下,犹如金玉落地,整个房间掷地有声。

解开,布袋子里装着一大堆的迷你工艺品,各种造型千奇百怪。

“这里挺冷的,应该没蚊子,用不到。”陈淮依旧没有动身去开门,说完后争分夺秒恢复吐息。刚才他从外面翻回来,时间太赶,到这会呼吸还是明显起伏着。

“那是吼吗?”林简身上的热汗继续飙了一波,她深呼吸了下,努力摒弃杂念催眠自己这只是配合他执行任务而已,轻咳了下嗓子,然而出口的也只是无比小声的嗡哼,像是不小心被蹭到的夜猫发出来的动静。

妈的!林简脸色一沉,胃里更加作呕。她刚听完直接往远处火堆边上的陈淮大步走去,彼时陈淮正席地而坐。林简刚走近就爆踢了一脚他旁边地上的小碎石,迎着火焰都可以看到空气里瞬间扬起的尘灰。

“嗯,那走吧。”

“你懂屁!那条子在,鼎哥这么多年在边界埋的交易线眼看着是要全都作废了,要是把他给废了,鼎哥倒手一笔交易就能赚回来。要不是为了这操蛋,咱几个也用不着来回跑溶洞!鼎哥料事如神,上午刚通知大家伙按这个路线去截他,消息准没错!咱几个正好在附近动身最早肯定能最早追上他!待会追上了,哥几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干了这一票咱平分赏金,就用不着再在这个鬼地方瞎混了!”公鸭嗓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他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温泉水面荡起水纹。

会不会还是自己擦脚的那条?

“陈队,她是谁?”姚喜报刚看到陈淮后面的林简,就收回满口的大白牙,换成腼腆的微笑,看着很违和。

“在哪!”陈淮的声音越来越近。

得到消防员的同意后,林简扛起自己的背包往消防车那边走去。宿舍估计除了她的东西没有损坏,其余人的行李都烧得七七八八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也没必要激动成这样。”他看了她一眼,松手,重新平躺回去以手为枕,仰望苍穹。

“真的?”林简将信将疑,她这人吃软不吃硬,虽然察觉到徐源抽风的往自己身上蹭,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也没同他计较。

也最是容易让人消沉意志。

吃过早饭,徐源他们到班级里分发带过来的学习工具,林简和陈淮也敷衍的去现场站了一会。等到徐源他们上午的活动告一段落,班级里的小朋友不约而同的唱歌致谢,音调不是很统一,普通话也不标准,可是就这么朴实的歌声,林简忽然间就被触动了。

“太棒了。”孙雯雯刚听到陈淮的回答就喜笑颜开起来,旁边的章凌波嘴角抽动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络腮胡的鼾声依旧惊天地泣鬼神,同行的其他人很快都入睡了,只有林简被扰得苦不堪言,她实在无聊把手机拿出来,理所当然没有信号,而且上面的电量已经少得快近自动关机。

“等。”

“淮哥,还没睡啊?”隔壁孙雯雯的房间突然开门,她应该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本来想出来打声招呼,这一看,见着林简整个人都后贴在陈淮的背上,孙雯雯立马看得火冒三丈起来,她还没发作,耳边已经传来林简的撒娇声,“淮哥,你怎么说硬就硬呢?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后面的人体力明显跟不上他,大家伙的距离开始逐渐拉开。

“师傅,我没事,那你尽快开到下个目的地吧。”林简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搭的便车,既然有人反对,她的确是没有立场要求车上所有的人都同意往回走。

林简等得无聊,干脆从背包里拿了本书出来,是林疆送给她唯一的一本书,胜在轻薄,是本诗选,用不着去揣摩前因后果挂念剧情结局走向,适合随时翻阅,更适合随时放下。

“喝完了。”她挑衅地把杯子在他眼前晃悠了下,陈淮手一伸就把她的杯子拿走继续倒满。

“抓紧再喝一杯,要不然就变凉了。”他不缓不急开口。

刚才两大杯热开水落肚,林简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肚子已经胀了起来,她看了下还剩大半锅的热开水,没好气地应道,“我他妈不是水牛!”

“我不关心你是水牛还是火牛,我只关心喜报的劳动成果有没有被浪费。”他依旧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地像是在陈述着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林简被噎得心头发堵,她抬头,不远处的姚喜报则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早知道让林简一个人喝,刚才完全没必要烧这么一大锅开水……你和林简闹别扭,干嘛把我拉出来得罪人……”姚喜报在心里嘀咕起来。

林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随手把陈淮手上倒满的水杯拿回来,一口气喝完。

她只听过喝酒喝死人,还没听过喝白开水喝死人的。

林简喝得略急,那开水还是偏烫,等她再灌下好几大杯后,她原本扁平的腹部明显鼓起来,顺便出了身热汗。

后半夜林简几乎没睡长觉,几乎是隔上个把小时就起来去小解。

第二天早上姚喜报吃好早餐,有些忐忑地走到陈淮旁边,蹲下打小报告,“陈队,你说林简是不是昨晚吃了我烧的土豆拉肚子了?可是我们两个也吃了都没事啊。”

林简就坐在几米开外,她这会正吃着热气腾腾的蒸土豆,等到咽下去一口后,她面无表情应道,“你下次喝上一锅水试试看,不去解手十次算我输!”

姚喜报没想到林简会一字不漏地听到自己的小报告,不过好歹她也解释了自己心头的困惑,“原来这样,没拉肚子就好。”姚喜报明显松了口气。

不爽归不爽,事实是早上起来后,林简就觉得昨晚来势汹汹的感冒居然好了大半,只不过喉咙还依旧发疼,一时间退不下去。

吃完早餐,等到姚喜报把家当都装回到大背包里,陈淮就在前面带路了。

林简对这边更加人生地不熟,而且到山脚处时不时的会看到一些相似的溶洞,不注意的话很容易会迷路处出不来。她本来想着早点分道扬镳的念头又被堵回去了。

陈淮显然对任何的地形地貌都了如指掌,他在绕来绕去的溶洞里带路,林简和姚喜报只顾着跟紧他。起码再绕了个把小时后,陈淮在一处阴森森的溶洞前停下,只有洞口上方才有一点光亮渗进来。

林简仰头望了下洞口光亮的方向,她怀疑洞口上面对出去的就是昨天在雪山上外挂石块下来的直线落脚点。

也不知道他们特意过来这里要干什么。

陈淮和姚喜报摸索着寻找,溶洞内光线本来就不是很好,姚喜报带的家当够齐全,随身带的小手电筒就派上用场了。

一晃就过去了个把小时。

“手电给我。”陈淮突然出声,姚喜报就把手电筒扔了过去。陈淮拿着手电,一个人往溶洞里面的狭窄通道里走去,他走着走着突然趴下来。

“陈队,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没有吧……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点气味。”姚喜报有些迟疑。

“感觉是腐烂的气味。”林简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

“那就对了。”陈淮重新起身,拿着小手电照了下这个溶洞的整体构造,之后选了其中一处的狭窄出口,最窄处只能侧身通过。陈淮走在最前,轮到偏壮的姚喜报时,他差点就陷在那道窄口里出不来。

翻过这道出口,里面是个更大的溶洞,而且不远处就是汩汩流淌的地下河,沿着地下河的水流方向一路跟过去,到新的溶洞时,前面愈发黑漆漆起来。

陈淮用手电照了下四周,林简随意打量,下一秒她忽然愣愣出声,“那边好像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陈淮的手电直直照过去,果然就看到有个巨大的浮尸被地下河冲到了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