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桠无声的横向天空,上面也背负着太多的重量,风轻轻一吹就簌簌的落下满天的雪白。不在像儿时那样兴高采烈的奔跑。世界在洁白的雪絮与污水的呖呖中摇晃着,显得苍老,无力。

“你敢跟我顶嘴,你这死丫头……”越加尖利难堪的咒骂声滑破原有的宁静。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西米皱起眉,停下脚步,顺着那条昏黄的胡同望去。心里复杂的就像被挤翻的彩色瓶,拥挤而混乱着。

第二天,阳光并没有如约出现。相反云压的低低的,随时都有倒压下来的可能。西米忽然联想到了世界末日这个词,轻轻的笑出声来。世界末日,世界都将不复存在,不会闻到花儿腐烂的芬芳,不用看到写满狰狞的脸,更不用为梦想而挣扎。开始进入静止状态,都会结束。

——题记

而所谓的彼岸有怒放的白色玫瑰,一朵拥着一朵,绚丽的程度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半夜,西米从梦中惊醒,依旧是那张另人唾弃的脸,不断用冰凉肮脏的手抚摸她。冷汗从额头渗出。西米用厚的棉被裹住不断颤抖的身体。脸上的淤青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逝,反而越显嘲笑。

躁热的唇仿佛在燃烧着,喉咙里出寂静空旷的声音,西米踉跄的起身倒了杯白开水,头微微晕眩着,羊皮灯柔软的光束依旧美好,打在墙纸娇娆的图案上。西米的心抽搐着,无限的空寂。

那种自内心的恐慌像夏日里的台风一样,强烈的另人闻到死亡的气息。

西米揉了揉胀痛的双眼,感觉内心奋力的奔跑,却找不到出口。像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竹伐,被风吹的四处逃窜却始终逃离不开那片浅的海域。

握着那杯已经丧失温度的水,西米冰凉的双手仿佛将要凝固。

如果,放弃原先那所谓的自由,可以收获更多的温暖,又有何不可。那么是否真的也可以将薄荷放弃。她真的有想象中的不堪?为什么要选择哭泣而不给她肯定的答复。

月台上。

西米提着一个行李袋,是艳丽的红色。落寞的脸上是读不懂的语言。

“弋,我要去你们的城市。”西米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是因为寒冷吧。

“恩。你真的愿意来吗?”电话里慵懒的声音依然熟悉的另人眷恋。左弋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慵懒,同样美的叫人心碎。

“恩。是。”西米不容质疑的说道。心里是安全的。原来一直寻找的东西就环绕在身旁,只是倦怠的视线投的过于遥远,所以总是轻易的掠过,不被收回。

一条通向天际的铁轨,同时也通向西米寒冷的身体。

齿轮磨擦铁轨的声音,纤长的思绪。西米紧紧的抱着行李袋,僵硬的姿势更像一座冰山里的雕像。

在告别中。告别往日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笑容。也告别了背叛,与寒冷。

真的可以选择再见吗?她与薄荷虽然相处不久,但心中还是有割舍不下的感情,对于一个女生,西米分不清那该叫什么。

人潮如一条丝带,蜿蜒的散布在那条寂寞的旅程中。

一眼就能望穿的人,不是她,就是他,或者是他们。

西米跟随着涌动的人群缓慢的移动着脚步。漫长的路程使她的脸看起来疲惫的像一张被不小心揉皱的绵纸。

爸爸,妈妈,还有弋。等待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时间不安的度步,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

西米眼角温润潮湿着。她想要的,竟如此触手可夺。并不曾有想象中的那般遥不可及。

被环抱在温暖的臂弯里,温暖的要窒息,这些熟悉的味道,是在寂静的睡梦中才有的痕迹。

她刻意的垂放下长,遮住了那小片不愿透漏的疼痛。扬起脸阳光尽情的照耀,一如既往的骄傲。

西米的家。一个在太阳沉落下的角落。一个在这个陌生的,就连喊它的名字也觉的绕口的城市。

可是,看着爸妈欣慰的笑容使她觉的满足。曾经一度的任性与倔强在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愚昧。抛弃了温暖去环抱那些另人指的寂寞。是值还是不值?

穆木打开手机,一条未读信息。凌晨四点零九分,件人是西米。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请假。不会太久。

穆木皱着眉,他想象不到究竟是怎样的事。他走在街道上,还是习惯性的放慢脚步,等待那个邋遢的女生跟上脚步。可毕竟没有,他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看不到她长飘动的身影。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穆木小声嘀咕着。

当一个人接二连三的选择做逃兵时,也许她并不是懦弱,她只是在捍卫那些不被重视的尊严。

薄荷倚靠在窗台边,目光飘忽的移动着。修长白皙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红塔山的香烟。火星脆弱而倔强的燃烧着,一段耗尽了生命的温度的烟灰毅然断落。

“你这个死没出息的丫头。”依旧是那尖利刺耳的声音,“你说你学点什么不好?偏偏……”一连串的怨恨声随后又演变成模糊不清的呜咽。薄荷转身看见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刺生生的觉得疼痛。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女人吗?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一直都如此期待吗?”薄荷捻灭了手里的香烟,在最后一缕青烟中离开。表情是另人陌生的冷漠。

辍学后的薄荷一直瞒着母亲在夜总会里上班,那里有高报酬,她需要金钱养活着个破碎不全的家。对于母亲她只是简单的向她交代了在一家企业里工作。母亲便信以为真,安心的拿着那些钱去打麻将,还以此炫耀着。

母亲错愕的僵硬在原地。她想象不到乖巧伶俐的薄荷竟会以如此激烈的语言反驳她。呜咽骤然停止,只剩下深深的自责。她羞愧的击打着墙壁,第四类感情就真的那么另人唾弃吗?如果当初选择埋葬那丝丝缕缕的眷恋,如果给她充足的父爱,如果给她创建一个健康的家,如果她根本就不存在。那么现在的一切又要从何论起?母亲绝望的蜷缩在地上。她不敢想像薄荷也步入她的后尘,然后又会不断的有一个薄荷在违心的制造出另一个薄荷。如此恶劣循环,无休无止。

也许就是身为母亲的她遮挡住了那最灿烂的那缕阳光,才让薄荷的内心如此灰暗。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只要她可以在拥挤的人群面前骄傲的抬头,微笑。就足够了。

薄荷陷入一种极度的恐慌中,从她踏出门口的那刻就已经后悔了。如果连她也瞧不起母亲,不能理解母亲,那么还有谁可以做到呢?薄荷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略显干燥的手臂狠狠的咬下,身体因为疼痛不断的颤栗着,可她还是不肯松口。紧绷的肌肉变化成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两排细幼的牙印整齐的铺展开来,有血丝牵扯着。疼痛深深的烙印在心底,杜绝了所有的恐慌,无助,豁然开朗。

可她的心依旧不听使唤,她还在惦记着她,惦记那个安静坐落在角落里呆的女生,惦记那个拉她随风奔跑的女生,惦记那个将头深深埋入她怀里的女生……虽然是个极大的错误,不该延续的错误。但她还是惦记着。她的微笑,她的体温,她的后知后觉……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