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柱好容易等着了吧,抹一把辛酸泪,仰天长啸,老子终于即位了,结果即位后第三天,他也跟着翘辫子了。

这年头穿衣服可是有严格规定的,是什么样的地位,穿什么样的衣服,譬如这影视剧里的男人们头戴“冠”,这不少见吧,可事实上,能戴“冠”的,那至少也得是富贵人家。

亏得自个儿当初在演武场上,因为他爹的失望还有些心有愧疚,现在看着左右两边行走的腱子肉,魏楚面无表情。

行军打仗与单打独斗那可是两码事,古往今来多少起义多少失败,为何单凭一己之力能号召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会失败,当真因为敌多我寡?

“哈?”

留下魏楚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白起看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利眼扫过来,带着凛然的气势,不怒自威的模样让魏楚把找理由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能是爹爹带他回来的吧。

秦武烈王嬴荡之死。

想到这里,不免又是一声叹息,说好了做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可二世祖现今也不是那么好当啊,总的保全家人,才算放心。

据说这位公子魏楚,从小不务正业,不学无术,整日跟狐朋狗友斗鸡摸狗的,别人碍于他爹身份,也只能放任他,如此这般,就这么长歪了,这次竟然还因为跟左庶长白起将军家中少爷因为一个优伶打了起来,结果技不如人,竟让人打破了脑袋。

来到这里,是新奇的,可更多的是害怕,这是个战乱年代,也是个权利至高的时期,一个不小心脑袋就会掉下来,公子芙与他对峙时迸发的杀气,秦昭襄王嬴稷君临天下的威严,都让他感到不习惯还有不安。

认识白起更是如此,白起是谁,战国时期战乱死伤约两百万人,他一人屠近百万,此生大大小小七十余仗,从未尝过败绩,当然,是个男人都会崇拜强者,魏楚亦然。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神,要拧了魏楚的脑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诚然,他父亲与白起是兄弟,白起自然不会拧了他的脑袋,但他也没有理由对他如此细心照顾。

当他傻吗,白起府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梅子树魏楚又不是没见过,还难为蒙骜将军绞尽心思费一番口舌的。

他竟然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战神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引人遐想,魏楚鼓足了勇气,手颤颤巍巍的把住白起线条流畅的手臂抖得不成样子。

他死死咬住腮帮子肉,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白起,“白叔,我对……”

“楚儿,你观苏秦此人如何?”

魏楚,“……”哈?

白起扯唇一笑,那弧度带了些戏谑,却不管当场傻住的魏楚,自顾自转身踏进浴桶,朝魏楚道,“来帮叔叔洗头。”

“……哦。”魏楚很郁闷qaq,叔叔我要表白的啊,你提起苏秦是要闹哪样,我要唱狐狸精了你信不信。

不管怎么样,被白起这一岔口,刚才那些旖旎的气氛全然没了,魏楚告白的话也只能自个儿咽回肚子里,默默拿起白起的黑发轻轻揉搓着。

别以为古代人没有飘柔就洗不了头,整天脏兮兮的,远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说法,汉律记载,五日一赐休沐,得以归休沐出谒,休沐这词便是由此而起,而且人家洗的可讲究哩。

得先用一块细葛巾擦上半身,再用一块粗葛巾擦下半身,穷人家就用皂荚洗,富人家精致一点便是用猪苓,等洗干净了还没完,还得出来脚放在粗糙的席子上修脚,修完了又要用放了香草的水在泡一遍,简直比后世还要精细。

军中简陋,没办法做到如此精细,能泡一泡澡已经十分不易,还是只有白起这种将军级别的才能享受,魏楚拿起一旁捣碎的皂荚搓了搓,双手按在白起的头上为他清洗。

见魏楚一直不说话,白起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魏楚十分郁闷,又不敢惹恼白起,只能回道,“苏秦先生才高八斗,自是魏楚不敢比的。”

白起哼笑一声,缓缓道,“你自然不能跟他比。”

魏楚听了想杀人。

白起的声音低低的,带了三分笑意五分慵懒,映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格外暧昧,“我们咸阳小霸王这般可爱,他苏秦如何能比。”

天哪我真的要受不了了qaq。

“不问才学,只观此人,你看如何?”

魏楚吸了吸鼻子,这才道,“苏秦先生……大才,可大才不为我所用,终是隐患。”

白起不是无意提起他,只是苏秦来的时间太过巧合,王上正打算东进,魏冉兄长亦提点他,王上有意属他,就在老秦欲意东进之时,苏秦竟然来了秦国,还是亦燕国特使的身份。

不是白起多疑,实在巧合啊。

魏楚的话让白起稍稍满意,他的楚儿果然不是个傻的。

魏楚亦想到这一点,就算他再不通历史也知道苏秦说齐乃齐秦二王称东西二帝后,两王之称帝,最终被苏秦推翻,从而苏秦提议五国合纵伐秦,以平衡七国国力,只是其他几国怂啊,都合这么多国力了居然互相推诿不敢上前打头阵,苏秦便是利用这一点,提议齐缗王兵分两路,一路攻宋。

其余几国看齐国先得宋地自然不满,咋咋呼呼闹起来,秦国趁势而为,联合其余几国灭齐,齐国就这般被苏秦一人口舌之力几近灭国,齐与燕有旧仇,燕国大将乐毅连下齐国七十二座城池,要不是最后不知打哪儿跑出来个齐缗王田氏远亲田单,齐国危亡之际,田单坚守即墨,以火牛阵击破燕军,居然逐渐收复七十余城,这才保存了齐国一口气。

现在离合纵攻秦之战起码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这个时候苏秦来秦国干什么。

魏楚犹豫了许久,才道,“苏秦先生既为燕国特使,便是与王上太后有旧,亦不该留在咸阳,再说我大军今日连番调动备战,此时若有间者混入军中,那可不好。”

东进之名不过大旗而已,具体打谁又打哪儿,怎么打,这些都还是未知之数,除几位高官将领及王族外,暂时无人知晓,白起眉毛一挑,“你怎知将要备战?”

“近日粮草调动频繁,将军们又加紧修葺长城,啊不长堑,大家都说这是要打仗了。”

魏楚还有一点没说,算算时间也该到了白起头一次展露战神才能之战了。

这一战,彻底打响了白起的名号,最终得封当世战神。

魏楚看着白起细致的眼眉,他要和这个男人一同上战场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咸阳宫。

唐八子奉了几盘果子放到嬴稷面前,拿起一个喂到嬴稷嘴边,“这是新摘的果子,王上尝尝。”

嬴稷醉心兵法,随便亲了一口唐八子的手,眼也不离兵法的哄道,“寡人不饿,你自个儿吃。”

唐八子俏丽的小脸儿一红,娇嗔道,“王上就爱看白将军送来的兵书,都不爱看臣妾了,王上就喜欢白将军不喜欢臣妾。”

嬴稷闻言哈哈大笑,放下手中兵书朝唐八子道,“寡人自是爱白起多于你,白起能为寡人挂帅征战,你能为寡人作甚?喂寡人吃果子吗?哈哈哈。”

二人正调笑着,外头宫人来报,“王上,苏秦先生求见。”

嬴稷放下手中书简,手指在香炉上点了点,略略忖了一会儿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