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君羽坐在主位上,细长的墨黑幽眸望着底下道贺一片的朝廷官员,清冷俊美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左右两旁坐了三位雍容华贵的女子,颜如玉,气如兰,风鬟雾鬓,端庄娴静,仪态万千,皆是名嫒美姝的典型。

月华流泻,疏影摇曳,一抹翩然的身姿从树后缓缓步出。

“没、没什么,只是洛城的一些杂事而已……”紫流烟琉璃眸子闪了闪,颊边垂落的丝轻擦着他绝丽的面庞,清寂的月色下竟有中落寞的错觉。

遥沐匀见外面来了人,倒也很识趣地闭了口,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口茶,拣了块桂花糕塞进了口中。

墨卿嘴角抽了抽,只觉得满头黑线,连握着弓的手都不由抖了抖。他很是郁闷地瞥了眼遥沐匀,竟现那家伙的表情竟是出奇的正经,一时还真分不清他到底是褒还是贬。

“卿儿,我生气了。”低沉缓慢的声音从薄唇间一字一顿地吐出,竟似有种咬牙切齿地味道。

眼眸轻抬,眼角余光不觉瞥见紫墨卿那因为沐浴而微染粉色的雪腻肌肤,瞬间,一股热流直冲脑门,脸上的绯色蔓延至耳根,手下的动作也不由有些慌乱。

墨卿闭眸靠在浴桶上,姣好的眉舒展,浓密漆黑的羽睫微微颤动,沾着点点晶莹的水珠,水月般的肌肤泛着美丽的莹光,流云似的长散落在臀后,贴着白皙精实的背,形成一种黑与白的极致诱惑。

“嗯。”墨卿闭上眸,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正对着长安街的二楼靠窗一桌,坐着两名品茗的少年。白衣少年风姿绰约,俊逸雅致,温润的眉,温润的眼,唇边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清雅之感;红衣少年头上戴着白色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举止投足间却是一派让人遐想的优雅贵气。

“……”

“换好了,不用叫了。”慕容卿和眼眸含笑地望着榻上邪气的少年,一双若碧海般的蓝眸淡静温润,“我知道你不疼。”

“朕不明白王叔的意思……”

曾经也有个这样温柔优雅的男子站在自己身旁,永远以一种安静而淡然的笑容望着自己。

墨卿低头瞥了眼腹部的伤处,镶黑金边的腰带早已被染成了暗红,不由撇了撇嘴,还真把这伤给忘了……不过,要是不快点解决的话……墨卿微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必须得快点离开才行,那“六指琴魔”也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朋友固好,但若不是,只希望是个没有关系的路人甲,他可不想和这种难缠的人来什么斗智斗勇的蠢事……

那女人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愿杀了她,尤其是在如今这逃脱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情况下。虽然她绝对不可能说出那些他想知道的事,但是有她在,却可以保证紫君羽暂时是安全的。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来,却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负责这次劫杀的人马是两派联合,如果说这女人是幻雪宫的人,那另一派人手又出自哪里呢?幻雪宫宫主要“请”紫君羽,那另一派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不敢确定,更不敢赌……羽落魂悲神自伤,生非生兮死非死……

墨卿凤眸一凛,脚步骤停,立刻放弃追杀,回身向马车处轻跃去。心中不由恼恨一片,自己竟然大意至此,怎么忘了穷兵莫追的道理……

那夜。

“卿儿……”依旧是那低沉清冷的嗓音,却带着隐隐的心疼之意。

“那大人可知当年珞帝所中的是何巫蛊?”

紫君羽微怔,抬眸凝望着侧过脸去的的少年,清俊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痛色,薄唇微微颤了颤,终是无言。做了这样的事,卿儿还是会恨我的吧……

男子望着少年意乱情迷的诱人神情,唇角一勾,欢愉的轻笑声低低溢出喉间。左手轻抬,“啪”的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随之缓缓起身向少年的软塌走去。

不知不觉,已是月至中天。

紫君羽忽地心头一荡,喘息不由加重,腹间骤然腾起一簇灼热的火焰,当他找回自己意识之时,早已埋流连在身下少年纤细的脖颈处。

“出来!”墨卿朝着门外冷喝一声,藏在衣袖内的龙鳞却越捏越紧。

白衣男子眼眸一眯,眼底寒光连闪:“你想让我为你试药。”

慕容卿和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身子猛烈一颤,腰身竟不由扭动了下,一声轻浅的呻吟低低逸出唇间,这无意识的动作让他大惊,俊魅的面容更是若滴血般潮红不已,湛蓝的眼眸早已不若先前的平静,而是流露出强烈的恨意,他忍不住怒吼道:“放手,你这个无耻的人。”

幻雪宫?墨卿蹙了蹙眉,不会是类似什么日月神教的鬼东西吧?md,自己怎么又撞鬼似的淌了这浑水呢?他心中不由暗骂了几声,心思倒也一刻没有停下来,看那白衣人刚刚的身手和气势,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若是要与其正面硬拼,不要说十夜不是他对手,恐怕自己都讨不了便宜。不过……墨卿凤眸微转,黑亮的瞳仁中闪过几丝狡黠之色,嘴角的笑容溢满了算计。呵呵,若是明的来不了,暗的还不行么?

十夜眸光微闪了下,仍旧一瞬不顺地望着对面的少年。红衣如血,轻纱遮面,即使看不清那绝艳妖冶的容颜,但他身上散出的自然而然的邪魅之气仍是若罂粟般蛊惑着意志不坚定的人,让人不觉为之沉沦。

南隐静默地望着案上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紫砂杯,眸中淡静若水。许久,缓缓抬起眸,欣然一笑,那沉淀着沧桑的眼角露出淡淡的细纹,似感慨似嗟叹地说道:“世间万象,亦幻亦真,是虚非虚,是名为虚,是空非空,是名为空。大人心中既自有明镜,又何须再来问老僧呢?万法随缘,何谓僧道?道亦僧者,僧亦道矣。是故老君西出而化胡,达摩西来却面壁,彼此皆存矣……大人参禅已久,其中道理也应明晓。既为劫,又何解?若真是避之不过的劫,那老僧也只可为天下苍生祈福,少受战祸之乱了……”

突然。

“生气了么?”墨卿凤眸微挑,不以为意的问道。他自是知道这“古人”是不可能明白什么叫“木乃伊”的……干尸还差不多……

“是。”门外人没有迟疑的答道。

侍从们从刚才起就一直按压着地上的少年,其实这本是多此一举,那少年也不知是伤的过重动弹不得,还是已经认了命,反正是闭着眼眸一动不动的趴伏在地上。而那些侍从们没有得到自家主子的令,也不敢擅自放开,谁不知道景王府大公子的脾气,谁若惹了他不快,那么也就不要奢望还能安然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此时得了主子的命令,侍从们虽觉得奇怪,倒也不敢说什么,立即动作利索的扯起地上的少年,还不忘泄愤似的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别给我装死,贱人。”

墨卿秀眉蹙了蹙,漂亮的凤眸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真是恶心。

都说‘目光游移,心怀鬼胎’,这看似心思简单的少年倒也大意不得……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蠢呢?把本公子当白痴吗,连自己身边有些谁的眼线都不知道?墨卿嘴角轻勾了勾,明媚的笑容中却透着几分冷然和讥诮,衬着如血的红衣魅惑无比。莫要动怒?真不知你是真让我莫要动怒还是巴不得我动怒?若是现下的非常时期,本公子惹些个是非回去,真不知会便宜了谁……

“下去,本相有要事和陛下相谈。”紫君羽一甩手,转过身去,沉声命令道。

紫流烟知道执拗不过他,脸上一红,垂下了眸,抓着墨卿的手也松了开来。

“你们在干什么?”清冷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却听得人直觉得有股凉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余下的众人怔愣在原地,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继而又将复杂莫名的目光投向了默然不语的墨卿。

“九公子,准备好了。”侍卫平板冷硬的话恭敬的响起。

看来自己也该有点行动了才好,若是被人家说得过于蠢笨了,那就不好了……

还没等墨卿回过神,紫流烟双臂一伸,将墨卿紧紧反搂进自己的怀中,语气似欣喜又似不确定的喃喃唤道:“墨卿……”